问题描述
这篇汉化内容还没润色,但我看正好切题,先发上来赶一下热搜。之后会发布校对后的版本。
恐惧型育儿方式的“多姿多彩”
当恐惧占上风时,信任型育儿方式会偏离正轨,而偏离的方向“多姿多彩”。
长期以来,我一直在这个博客和其他地方提倡我所说的“信任型育儿”。信任孩子的父母会给孩子尽可能多的自由,让他们自己做决定。他们相信孩子的直觉、判断力和从错误中学习的能力。信任型父母不会试图引导孩子的发展;他们相信孩子会引导自己的发展。当孩子们需要帮助时,他们支持,而非指导,通过帮助孩子实现他们自己的目标。
信任型育儿对父母和孩子而言,都是最自然且压力最小的育儿方式。民族学家发现,这种育儿方式在狩猎采集文化中十分普遍(这里和这里)。现在,我们文化中的许多家庭,特别是那些参与自主教育运动的家庭,已经采用了这种教育方式,并写下了它的乐趣和好处。我自己对在信任型父母陪伴下长大的年轻人的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点(例如这里和这里)。信任型父母并不惧怕生活,他们也不会无端地担心孩子的生命安全。信任型父母对孩子的能力有信心,这种信心成为一种自我实现的预言。
正如我十年前左右写道的那样(这里),信任型育儿给孩子传达了以下信息:
「你很有能力。你有眼睛,有头脑,能想出办法。你知道自己的能力和局限性。通过自主的游戏和探索,你将学到你需要知道的东西。你的需求很重要。你的意见很重要。你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我们也信赖你会从中吸取教训。社会生活不是意志与意志的对抗,而是相互帮助,这样所有人都能得到他们需要和最渴望的东西。我们支持你,不是反对你。」
我现在再做个补充:你的生活是你的,不是我的,去享受生活吧。
信任型育儿的敌人是恐惧,不幸的是,如今,恐惧在我们的社会中肆虐。它之所以猖獗,并非因为世界确实比过去更加危险,而是因为我们的社会产生了关于危险的危险谬误。我们担心,如果我们不经常看管我们的孩子,陌生人会把他们抢走,如果他们在学校得不到全 A,完成所有适当的课外活动,进入一流的大学,我们的孩子就会无家可归,或者以其他方式在生活中失败。
恐惧型育儿方式“多姿多彩”,一部分取决于父母头脑中最突出的恐惧类型,另一部分取决于父母的个性和经济手段。以下是一份清单。
直升机型管教
「直升机型育儿」一词至少在过去 30 年(这里)里一直被用来形容过度保护孩子的父母,更普遍地说,是过度介入孩子生活的父母。典型的直升机型父母,在听到我支持信任的论点后,很可能会说(我也听过一些人说):「我不是不信任我的孩子,而是不信任这世界上的其他人。」他们相信危险无处不在,所以他们时时刻刻都在保护和劝告孩子。
在之前一篇文章中,我描述了研究人员如何通过问卷调查来识别直升机型育儿,并发现这种育儿方式至少与子女成年后糟糕的应对技能之间存在相关性。这些父母很难放手,即使他们的孩子已经成年,部分原因可能是他们的孩子实际上似乎需要额外的帮助,因为他们养成了之前所有直升机型育儿造成的无助习惯。这些父母依然想知道他们成年子女生活的所有细节,并在后者追求高等教育或职业生涯或开始建立自己的家庭时主动提供建议。
扫雪机型管教
扫雪机型父母不会只是在周围徘徊,帮助子女克服生活中的障碍,而是粉碎障碍。这是极端的保护型教育ーー更确切地说,是金钱、权力和厚颜无耻的教育。这些父母利用他们的财富、地位和膨胀的特权为他们的孩子扫清道路。他们的大部分努力都是为了让他们的孩子进入并通过最精英的大学,或者是最有声望且收入最高的职业,因为这些家长非常看重成功的外表。
这些家长雇佣家庭教师帮助孩子完成课程,聘请辅导员为孩子写大学申请书,贿赂愿意给孩子做某种诊断的医生,以便让孩子在学校得到额外的帮助,向大学捐赠大量资金以换取孩子被录取的机会,并且打电话给老师,甚至教授和雇主,要求为孩子提供额外的特权。
在极端情况下——正如校园蓝调行动:美国大学招生丑闻中所发现的那样——这些家长不惜花费数万美元贿赂考试监考人员和大学教练,通过欺骗和撒谎来让他们的孩子进入选定的大学。这些父母也尽其所能地向孩子隐瞒他们扫雪机的努力,以免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成功」并非是自己的功劳(这里),从而蒙受耻辱。他们扫雪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清理道路和打开大门,而且也是为了增强孩子们的自尊心
喷油器型管教
这是我刚刚发明的一个术语。虽然不是个好词,但这是我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了。也许你有更好的建议。我希望有一个车辆的比喻,类似直升机或扫雪机,但至少我仍然在处理一个机械设备。
喷油器型父母并不关心为孩子消除障碍,他们更关心的是给孩子灌输他们的动机和态度,他们认为这些动机和态度是驾驭这个可怕世界所必需的。尤其是,他们深信生活本质上就是竞争,就像比赛,要么赢要么输。想要赢,你就必须想要赢得比赛,并且知道该如何竞争。
会有许多父母这样想,这并不奇怪。我们的整个教育系统,从设计上来说,就是让孩子们持续竞争。每个人都在同一条赛道上,为同一个目标奔跑,那些落在后面,或者在其他赛道上徘徊的人都会当作「失败者」。推而广之,许多人在成长过程中都觉得生活就像学校一样,是一场竞赛,有些人是赢家,有些人是 Loser。我甚至听到家长们认真地争辩道,学校的主要价值在于教会孩子们竞争。
据我所知,关于喷油器型育儿的最佳研究,是 Hilary Friedman 十年前为博士论文所做的一项研究,随后出版了一本书,名为Playing to Win(我在这里评论了这本书)。Friedman 对父母的动机很感兴趣,他们鼓励孩子参加竞争性活动,然后投入大量资金,用于购买课程和参与费用,并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让孩子参加各种活动,鼓励他们努力赢得比赛。这些家长期望这项投资的回报是什么?
为了找出答案,Friedman 花了 16 个月的时间采访了 95 个不同家庭的父母,在某些情况下还采访了孩子。她选择了参加三项完全不同的竞技活动的家庭——足球、国际象棋和舞蹈。每个案例中,孩子都在上小学。
简而言之,她发现,大多数父母投入这些金钱、时间和精力,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孩子喜欢这项活动,也不是因为父母希望他们的孩子成为这方面的专家。选择哪种活动本身就相当随意。对父母来说,重要的是这项活动的竞争性。他们相信这些竞赛能在孩子身上培养出一系列的态度和技能,Friedman 把这些统称为「竞争性儿童资本」,这些都会在未来的竞赛中为他们服务,比如进入名牌大学,获得高薪工作,获得晋升等等。
对于这些家长来说,他们的主要目标是让他们的孩子内化获胜的价值,并获得某些对赢得任何比赛至关重要的一般技能,比如坚持和在压力下表现的能力。为此,如果他们赢了或提高了排名,许多父母就会奖励他们的孩子现金或物质产品或款待(比如去迪士尼乐园),远远超出活动组织者提供的奖杯,但如果他们输了就不会。父母的目标是强化获胜的价值。
当 Friedman 问孩子们他们喜欢这项活动哪里时,他们经常谈论结交和结识朋友,以及他们因获胜而得到的奖励,很少谈到对活动本身的热爱,甚至很少谈到他们从获胜中获得的任何内在乐趣。事实上,有些人甚至说,如果他们打败了一个朋友,他们会感觉很糟糕。相比之下,根据 Friedman 的说法,没有一位父母提到结交朋友是让他们的孩子参加这些活动的原因。
这些家长走向了极端,但我怀疑,对竞争世界的信念和内在追求胜利的动力的价值,是今天如此多的父母把孩子——甚至是年幼的孩子——投入到竞争性活动中,而不是让他们出去玩耍的原因之一。信任型父母意识到的是,成功的真正秘诀不在于击败他人,而在于发现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情,交朋友,学会如何合作,而喷油器型父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到目前为止,学习这些知识的最好地方是玩耍。
虎妈型管教
如果说扫雪机型育儿是极端版的直升机型育儿,那么虎妈型育儿是极端版的喷油器型育儿。「虎妈型育儿」是耶鲁大学教授蔡美儿几年前在她的著作《虎妈战歌》中创造的一个术语,用来描述她凶猛、强硬的教育方式。
蔡美儿清楚地看到生活是一场竞争,生活的目标是胜利。作为家长,她的目标是让她的孩子赢。例如,在音乐领域,她决定她的两个孩子每个人要弹奏哪种乐器(Sophia 的钢琴,Lulu 的小提琴),并使用一切可能的手段,没有(显然)的身体暴力,让她们每天练习几个小时。她的方法包括一阵阵的大喊大叫、威胁、贿赂、侮辱、羞辱和谎言(比如当她承诺将来不再练习,然后食言)。她最喜欢的方法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们,如果她们在即将到来的比赛中出局不及第一名,她们就会给全家人,尤其是她们的母亲带来耻辱。
蔡美儿确保他们女儿们每分每秒都要执行她选择的活动。大多数时候,她的女儿去上学、做作业、上音乐班、练习乐器(通常蔡美儿会站在旁边批评她们),还会去享有盛誉的场合举行独奏会。他们必须得到所有的 A,还要赢得学校里所有的比赛。她们不允许参加游戏约会,或者在别人家过夜,或者在任何空闲时间自己玩耍或者和其他孩子一起玩耍。
蔡美儿的书如果是恶搞的话,应该会很有趣,但事实并非如此。她是认真的。她称之为中国式的教育方式,并将其作为西方人效仿的对象。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在亚马逊上评论这本书的华裔美国人远没有其他评论者那么认可它。事实上,在我对许多评论的分析中(这里是详细描述),我发现 40.5% 的美籍华人评论者给它一星,这是最低的评价,而其他评论者只有 20.9% 给它一星。许多美籍华人评论者讨厌这本书,因为这让他们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对待他们的方式,他们认为这是虐待,是终身痛苦的根源。他们强调,他们不会用这种方式抚养孩子。
我感兴趣的问题是,为什么这么多西方和非中国读者(46.6%)给这本书打了五星,为什么这本书很快就成了畅销书。这似乎对蔡美儿这样的人很有吸引力,他们认为人生的目标就是胜利,而且他们也相信,如果任由孩子们自生自灭,他们就不会取得胜利。幸运的是,这些人中很少有反常的决心和能力来摒弃良心,这是实施蔡美儿极端方法所需的,但显然很多人希望这样做。
为什么胜利如此重要,以至于一个人愿意为了胜利而牺牲孩子的自由和快乐?我能想到的唯一答案是,对于这些人来说,不是胜利就是失败,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失败更可怕的了。狼爸虎妈,就像扫雪机型父母一样,似乎也很看重成功的外表,但是他们试图确保这种外表的方法与扫雪机型父母的方法相反。他们没有为孩子清除障碍,而是制造障碍,然后恐吓孩子克服障碍。他们不但没有膨胀自我,反而打击自我,让孩子们屈服。他们认为自己是孩子的教练,而不是保护者。
正如我在蔡美儿的书评中指出的那样,我认为用虎妈这个词形容这种育儿方式是不恰当的。这是对老虎的侮辱。没有真正的老虎妈妈会这样训练她的幼崽。老虎妈妈允许它们的幼崽尽情地玩耍,因为它们直觉地知道,玩耍是幼崽练习生存和茁壮成长所需的真正技能的方式。蔡美儿的方法是马戏团里的驯虎师,而不是老虎妈妈。马戏团驯兽师让幼虎做他们不想做的事情,不是为了幼虎的最终利益,而是作为一种炫耀驯兽师技能的方式。
防御型管教
「防御型育儿」,我用这个词,是指旨在保护父母而不是孩子的育儿方式(我感谢我的儿子 Scott 提出了这个词)。这里的恐惧是对他人评判的恐惧。我们所有人都很自然地关心别人对我们的评价,而防御型育儿的目的是减少对自己育儿方式的负面评价。我对面对这一问题的父母深表同情。如果你生活中的大多数人认为你认为正确的事情是错误的,那么你很难去做它。
我从很多父母那里听说,他们意识到这种防御是如何阻碍他们成为他们想成为的那种父母的。他们会说:「我知道我的孩子已经足够成熟,可以自己走路上学或在公园里玩耍,但我害怕如果我允许这种自由,我会被亲戚和邻居指责为玩忽职守ーー如果不是被警察指责的话。」或者,「我知道我的孩子在学校里很痛苦,如果他在家上学或者上一所为自主教育设计的学校会更好,但我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会因为我这样做而恨我。」
在我们对非学校教育家庭的研究中(这里)Gina Riley 和我发现,父母反映的最大挑战是应对他人对他们非上学选择的或明或暗的批评。这些父母克服了防御的障碍,但对许多人来说,这并不容易。我相信,还有更多的父母无法克服这一障碍。如果不是因为害怕别人的批评,或者更普遍的担心违反文化规范,我想会有比现在更多的信任型父母,更多的家庭让他们的孩子脱离强制教育。这就是为什么 Let Grow 正在努力扭转社会对父母给予孩子独立于成年人漫游和玩耍的自由的负面判断,也是为什么自主教育联盟正在努力将自主教育常态化。
注意事项
也许是我自己的防御性导致我用一些警告来结束我的文章,以避免我预期的一些读者的一些批评反应。
首先,让我澄清一下,我并不盲目乐观,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怕的。当然,危险是存在的;当然,父母担心这些危险。并希望保护他们的孩子免受伤害,这很自然。对一些人来说,危险比对另一些人更大。相比富人和白人,危险对于穷人和黑人来说更严重。但是我们不能让我们夸大的对危险的恐惧限制了孩子的生活,从而剥夺了他们的快乐,削弱了他们的力量,使他们没有发展出应对实际危险所需的应对技能,这样做对孩子没有好处。当我们教育我们的孩子关于现实的危险并帮助他们思考应对危险的方法时,我们做得很好,但是当我们剥夺了孩子的权利,剥夺了他们玩耍和其他机会去练习应对危险所需的技能时,我们做得很糟,因为我们相信我们在保护他们。
其次,我要说清楚的是,我所说的“信任型育儿”并不是指完全放任的育儿方式。作为父母,我们有义务让孩子明白,除了自己,其他人也有权利,而且我们的孩子无权干涉他人的权利。有一些我们都必须遵守的规则。通常,在信任型家庭中,孩子们会自然地理解并遵守这些规则,部分是通过父母的良好榜样;但情况并非总是如此,在孩子没有理解规则时,父母需要强制执行这些规则。
最后,我恳请读者不要认为这篇文章是在责备父母。父母,尤其是母亲,已经承受了太多的指责。事实上,这是问题的一部分。除了少数例外(特别是极端的扫雪机和狼爸虎妈),我相当同情那些成为任何或所有社会压力的牺牲品的父母,这些压力导致了我在这里列出的各种不适应的育儿方式。我们需要的不是更多的责备,而是更多的启迪,这正是我们试图通过 Let Grow 和自主教育联盟所努力培养的。
你是否同意这里表达的想法?还有什么其他适应不良的父母育儿方式想要加入到这个列表中?这篇文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为所有人提供了交流的平台。你的疑问、感悟、故事、观点都会被我以及阅读这篇文章的所有人尊重,无论我们是否赞同。文章的原网址 Psychology Today 不支持评论了,但你可以在我的脸书上留言……关注我之后,我们可以讨论更多有趣的话题。(当然,鼓励大家在这篇文章下面的评论区里发言——译者注)
Thoughts Memo 汉化组译制
原文:The Many Shades of Fear-Based Parenting | Psychology Today
作者:彼得•格雷(Peter Gray)
发表于 2019 年 3 月 25 日 | 审稿人:Ekua Hag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