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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看来,我国家庭教育中最大的误区是什么?为什么?

学校≠教育≠技能;文凭溢价=80%信号传递+20%人力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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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描述


不信任孩子

因为不信任孩子,所以孩子做什么都必须听我的指示。

因为不信任孩子,所以孩子的未来要在我的支配之下。

这是一种「主人」对「仆人」的心态。这种家庭教育,非常适合农业社会。因为孩子很小就要开始帮忙干农活,而且农活主要都是一些机械劳动,只要听话照做就行。而且在封建社会,大多数农民都是「奴仆」,只有少数地主是「老爷」。那自然大多数家庭只需要这种培养「奴才」的教育就能生存下去。「信任」又不能当饭吃。

这种情况并没有在早期工业社会有所缓解,因为劳动密集型产业进一步增加了对顺从的流水线工人的需求。工厂主接过了地主的「老爷」身份。而这些「老爷」不需要不听话的「奴仆」。我信任自己的孩子,难道「老爷」也会信任?

我们可以合理地猜测早期农业和工业社会的家长们是为了子女好,所以才试图把孩子们揍到听话。当服从为生存必需时,你的确需要抑制个人意志并且学会无条件服从。

但现在呢?已经走入现代的中国社会,为什么还会保留如此之多的封建残余的教育理念?我不好说。

美国心理学教授 Peter Gray 发现,美国的家庭教育,也有这种封建残余,他认为主要有两点原因:

  1. 社会的快速变化和信息爆炸让父母感到不安,担心孩子面对各种风险和挑战。
  2. 过度的专家建议和社会压力也让父母更倾向于“安全地”指导和保护孩子,而非给予他们更多的自由和信任。

如果你对他的观点感兴趣,可以继续往下阅读:

以下内容摘自 @Thoughts Memo 汉化组的译文《信任型养育:它的式微与复兴的可能

我们能通过复兴信任型养育来完成一个历史周期吗?

养育,本质上和所有的人类行为一样,都需要结合其所在的文化背景来理解。养育风格源自更广泛的文化价值观,并且促进后者的延续。

在我上一篇文章中,我讨论了狩猎-采集者的游戏型养育方式。那篇文章是系列文集的一部分,此系列讨论了狩猎-采集者们如何「游戏」化地对待一切社会活动。 我使用游戏一词来指这种平等对待他人,而非区分上下级的态度。在系列文集中,我把狩猎-采集者们的关于政府、宗教、生产活动及养育的游戏性态度与另一类态度做了对比,后者更基于支配关系,且在更晚(相较于狩猎-采集文化)出现的文化中占统治地位。

没人可以在游戏中支配别人的行为;所有的玩家,在游戏规则限定的范围之内,都有自由选择权,并且制定游戏规则时应该考虑所有人的意见。游戏型养育风格就是这样:它要求父母不得支配孩子的行为,反之应给予子女最大的自由,这样孩子们每时每刻都能自己做主。游戏型养育风格的父母允许子女自己做主,因为他们相信孩子们的直觉和判断。

本文中,我使用术语信任型养育,而非游戏型养育,来描述狩猎-采集者们的养育风格,是因为这样含义更明确。信任型养育并不衡量孩子们的发展程度,也不尝试引导发展方向,因为他们相信孩子无需外界引导。他们并不引导孩子的发展,而是在被需要和请求时,通过帮助孩子达成其目标来提供支持。本文旨在说明:为何信任型养育对狩猎-收集者们如此有效,为何它在农业及工业社会被指示型养育取代,以及为何如今信任型养育复兴的时机可能已成熟。

信任型养育很适合狩猎和采集的生活。

正如我曾在先前文章中指出的,狩猎-采集者们重视一种侧重于个体自由及平等的价值观,这种价值观能促进合作、分享、主观能动性和创造力,而在一种不存在财产积累,也没有长期储备食物的世界中生存,需要上述行为与能力。狩猎和采集者们本身经常需要创造性地思考和决策;只有自愿这么做的人才能有很好的表现。这种狩猎-采集的生活方式也需要自己做主。在一种需要长时间讨论以取得共识从而做出群体决策的社会中,在所有人都有发言权的情况下,每个人都必须有自由和能力去表达自己的想法与愿望。 信任型养育是培养理想狩猎-采集者的理想方法。

信任型养育把与狩猎-采集者们需求一致的信息传递给孩子们:「你很有能力。你有视野,有头脑,能想出办法。你了解你的能力和不足所在。通过自主的游戏和探索,你将学到你需要知道的东西。你的需要应该被重视。你的意见也算数。你要对自己的错误负责,我们也信赖你会从中吸取教训。社交不是意志与意志的对抗,而是相互帮助,这样所有人都能得到他们需要和最渴望的东西。我们支持你,而不是反对你。」

狩猎-采集者们的经验告诉我们:这样长大的人通常会变得能干、好合作、民主和快乐,并成为其所属社会的重要一员。他们自愿为所属群体做贡献,并且带着一种游戏精神去这么做,而不是被迫如此。许多年前,一群人类学家曾总结如下:「成功的觅食者……应该是自信的和独立的,并且从小就是这样被教出来的。」

随着农业的进步,养育方式从信任型逐渐转向了指示型和支配型。

发明于一万多年前的农业极大地改变了人类的生存条件。农业的价值自然在于其能在占用更少的土地的情况下,较之于狩猎和采集,生产更多的食物并养活更多的人口。然而代价却是施加在人类自由上的沉重枷锁。

土地所有制和财产积累伴随农业而来,保留和保护个人财富的需求也随之产生,而这种需求有时要用暴力手段满足。值得注意的是,农业使单纯的体力劳动初步出现。狩猎和采集需要主观能动性、技巧、智力、创造力和游戏精神,而农业中的许多劳动步骤是固定的,劳动者不需要额外训练就能掌握。农业也使家庭的规模增大;随着家中增丁添口,孩子们也必须干活——务农和照顾其他儿童——以帮忙养活他们自己和兄弟姐妹们。而狩猎-采集者们所追求的平等自由的理想,则渐渐分崩离析。

农业为支配关系和不平等提供了条件。不占有土地的人——包括儿童和几乎所有女性——变得依附于土地占有者。地主们成为了贵族和主人,没有土地的人便成了仆人和奴隶。最后,世界上绝大多数地区都沿此走向了封建社会:只有少数能成为贵族和主人,绝大多数则是仆人和奴隶。这些变化毫无意外地引发了社会价值观的巨变。例如,游戏化和平等的宗教变得极其严肃和等级森严,传递着服从而非自由的讯息。(详见于 2009 年 6 月 18 日的文章)。显而易见,养育方式也会随着上述的变化而改变。

狩猎-采集者们为了生存,需要变得独立自主,然而农业社会之后,大多数人后代生存的前提是服从。所以,养育的目的也就成了培养服从和恭顺的孩子。狩猎-采集者们的养育旨在提高独立性和积极性,然而生活在早期农业社会及封建社会的人们的养育压抑了上述品质。一个达成此目的的常见做法是体罚。干活少的孩子会挨打。对父辈或其他「主人」不敬的孩子会挨打。成年女性和仆人也经常受此待遇。

许多研究都表明经济民生与养育方式之间存在某种关联。例如,一项于五十余年前发表的大型统计研究显示:一个社会常用的养育方法倾向服从性而非自主性的程度,与其对农业(而非狩猎或采集)的依赖水平高度相关。[2]

若要说工业发展带来了什么影响,那就是孩子们的积极性和自主性被进一步打压。早期工业社会,甚至比农业社会更甚,需要大量密集劳动力,并且其中相当大一部分是儿童。孩子们和大人一样,要在糟糕的环境中苦干良久,而且儿童常常因分心而挨打。大多数人仍然依附于「老爷」,但现在「老爷」不再是地主,而是工厂老板。

我们可以合理地猜测早期农业和工业社会的家长们是为了子女好,所以才试图把孩子们揍到听话。当服从为生存必需时,你的确需要抑制个人意志并且学会无条件服从。但是这种养育方法从来就不完美。所有人从天性上来说都有主见、有创造力并且喜欢游戏。狩猎-采集者遵循的才是自然之道。你无法完全抹杀一个人的天性。这就是为何反抗和起义屡禁不止,哪怕有性命之忧。人类不能被驯化成蚂蚁。

现代社会的境况促成了一种指令-保护型的养育方式。

如今大部分,或至少是许多人都反感揍到孩子听话的做法。当下,孩子们的主动性、创造力和自主性得到了广泛的重视。在现在这个世界,我们发现仅有服从是不够的。无技能劳动力在减少并被机器代替,且人们必须变得创新自主,以此设法适应社会。狩猎-采集者的价值观念也常被今人关注与推崇。

但是我们还没有在社会层面上复兴狩猎-采集者的信任型养育方式,而是用一种新的指令性养育方式——指令-保护型——取代了封建和早期工业社会先辈们的指令-支配型养育方式。因为诸多原因,我们渐渐认为童年是十分脆弱的发展阶段。专家们总在照顾孩子的注意事项上喋喋不休。在我们的认识中,孩子们已经失去了自主决策的能力;他们必须被带在身边小心呵护,直到他们可以自立的那一天。

我们被告知必须要保护儿童远离一切危险,也就是要限制他们的游戏和探索。我们必须保证孩子们的健康,而他们身边的一切都是潜在的传染源。我们必须让他们远离图谋不轨的大人,这些坏人可能潜藏在每一个角落。我们也不能让他们被同龄人或者更大的儿童、青少年带坏。我们不能看着他们犯傻;我们经常听到消息说,由于生理原因,孩子们,特别是青少年,都是傻瓜。我们一定要不断给予他们越来越多空洞的表扬,以维护他们脆弱的自尊心。做到这一点需要我们参加他们的游戏(游戏也需要我们安排好),并给他们加油打气,也需要我们规划好他们的人生以防止他们摔跟头。同时,我们必须保护他们的未来。为了这么做,有人说我们可以逼孩子在一个教育系统上耗上更多年、每天花更多功夫,哪怕这个系统被他们厌恶,并且无法解决他们真正的需要和诉求。

用上述举动和满心善意,今天,我们成功剥夺了孩子的自由,且程度不亚于封建与早期工业社会的父母们。我们不打孩子,但作为他们的供养人,我们使尽了其他办法来控制他们的人生。

复兴信任型养育需要什么?

许多父母想使用更信任孩子的养育方法,但发现这么做很难。焦虑之情很强烈且时刻在脑中盘旋,并且这种焦虑并非无根之木,没法被彻底摆脱。可怕的意外的确会发生;坏人确实存在;不良的同龄人影响很坏;儿童和青少年(包括其余年龄段的人)一定会犯错;而且失败的滋味很糟糕。我们从本性上来说也是循规蹈矩的人。不从众真的很难,还可能会被其他的父母们指指点点。然而特立独行的人确实存在,并且越来越多,乃至可能会改变主流做法与观点。

在接下来的两三篇文章中,我会着手解决上文中标黑的问题。我将讨论我儿时经历的信任型养育、今天信任型养育面临的挑战和对应的解决方案。

此时此刻,你对这一切有什么看法?……这篇文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为所有人提供了交流的平台。无论我们是否赞同,你的疑问、感悟、故事、观点都会被我以及阅读这篇文章的所有人尊重。(当然,鼓励大家在这篇文章下面的评论区里发言——译者注)

参考文献

[1] Devore, Murdock & Whiting (1968). In Richard B. Lee & Irven DeVore, Man the Hunter, p 337.

[2] Barry, Child, & Baron (1959), "Relation of Child Training to Subsistence Economy," American Anthropologist, 61, 5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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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内容包含教育建议,国外经验仅供参考。


Thoughts Memo 汉化组译制
感谢主要译者祁珞菌
原文:Trustful Parenting: Its Downfall and Potential Renaissance | Psychology Today
发表于 2009 年 9 月 16 日
作者:彼得•格雷(Peter Gray)博士
审稿人: Ekua Hag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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