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在结构不良的领域中学习：认知灵活性理论
这里有一个有趣的问题：阅读历史对于经营未来有什么帮助？
这个问题你应该不陌生，尤其是当你运营企业或投身市场时——经验按理说是最好的老师，这自然也意味着他人的经验或许能作为不错的参考。但既然万物总在变化之中，你也不太可能在自己的人生中经历完全相同的两件事情，那又何必研究历史呢？我常跟朋友说，我大量阅读商业传记是为了「汲取他们的经验教训」；他们常常反驳道「历史不会重演，你何必浪费时间读商业史？」乍一听，他们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事实证明，我们感兴趣的这个问题，和人类最初的发问一样古老。例如，在柏拉图的《美诺篇》（Meno）中，这位雅典哲学家就曾问道：「我们如何能认识我们尚且未知的事物？」如果你想要一个更精确的表述，那么在专业技能研究文献中，这个问题大致被描述为：「研究过往案例对于处理新颖案例有何帮助？」若想正视并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必须求助于专业技能研究文献本身。
当你开始深入探索专业技能研究领域时，首先会学到的事情之一就是：老练的专家要比新手更善于处理新奇事物。因此，我们可以将问题拆分成以下几部分：专家面对新颖情境时采取了什么方法？我们能否将这种能力教给新手？以及，当专家们对问题进行总结归纳时，他们究竟在做哪些与众不同的事情？
能为这些问题提供最佳答案的理论，叫做认知灵活性理论（Cognitive Flexibility Theory），最初由 Rand Spiro、Paul Feltovich、Michael Jacobson 和 Richard Coulson 在 1988 年的一篇论文中提出。
如果你是 Commonplace 的长期读者，或许对这个名字相当熟悉。去年底，我曾总结过一书《加速专业技能养成》[1]，它至今仍是我们在加速技能获取方面所能获得的唯一范例。《加速专业技能养成》的作者们一致认为，书中涵盖的所有加速培训项目都建立在两个核心学习理论的基础之上：认知转型理论（Cognitive Transformation Theory, CTT）和认知灵活性理论（Cognitive Flexibility Theory, CFT）——这两种理论的出处颇为不寻常，因为它们关注的是结构不良领域中的真实世界学习——这与我们常在别处看到的那些清晰简洁的、基于课堂的理论形成了对比。我曾在《从经验中学习的难点》和《商业专业技能：认知敏捷性的重要性》中探讨过 CTT，并发现它对于「从经验中学习」（以及为何有些人无法做到这一点）提供了一个非常准确的解释。但在本文之前，我还未曾深入研究过 CFT。
Spiro 和他的同事在《牛津专业技能手册》中，阐述了引出认知灵活性理论（CFT）的核心问题：
在崭新的条件下，如何完成学习？(...) 既然我们谈论的是普通的、日常的新情况——这些情况在我们日益复杂、瞬息万变的世界中屡见不鲜，专业领域中总是存在非常规案例，在真实世界的自然主义决策中也经常遇到——那么这相比于更激进的创造性发现而言，只是一个较为温和的悖论。但这终究是一个悖论。如果过往的案例经验（根据结构不良领域的定义）无法推广应用于新的案例，那么人们又该如何准备应对新情况呢？换句话说，我们该获得适应性熟练度（adaptive proficiency）？
认知灵活性理论（CFT）为我们提供了一些可以着手的关键点。它解释了专家在面对新情况时为何能表现出色；同时也解释了为何结构不良领域的专家如此重视研究历史；并且——最重要的是——它告诉我们该如何从他人的经验中学习。
下面我们来深入探讨。
在结构不良的领域中学习
认知灵活性理论（Cognitive Flexibility Theory, CFT）的诞生，是为了在传统学习理论的基础上完成拓展——即那些关注「图式发展」（schema development）的理论。这类理论通常讨论如何教学并部署那些「从长时记忆中提取出来、并由当前情境的特征所实例化的、预先封装好的知识结构」；例如，当你读到国际象棋中的「组块」（chunking）概念时，你实际上接触的就是一种图式学习理论。这种观点的通俗版本大致如下：当你学习国际象棋时，你本质上是在头脑中存储数以百万计的棋局模式。这些模式形成了你可以在记忆中操纵的「组块」，因此，当你在进行一场关键棋局时，你会提取这些预封装的图式来指导你的决策。（需要注意的是，这些图式不一定能被有意识地提取——在最高技能水平上，图式的提取通常表现为直觉。一个著名的现象是，国际象棋特级大师们倾向于将他们对棋盘局势的这些「感觉」描述为「力之线（lines of force）」、「正在形成的弱点区域（developing areas of weakness）」或其他类似难以言传的隐式概念）。
毫无疑问，现实世界中的很大一部分专业技能确实是这样运作的。例如，如果你是一位作家或计算机程序员，你的头脑里很可能储备了一堆组块化的技巧，以便你随时在写作或编程时调用。
但 Spiro 和他的同事们对这种关于专业技能的解释并不满意。「这有什么新奇的？」他们问道。Spiro 再次在《牛津专业技能手册》中写道：
人们察觉到需要一种补充性的理论，来解释在结构更为不良的领域（黑体为我所加）中知识是如何显露和使用的，同时还需要足够灵活的技巧来进行基于案例的学习，以发展出这样的知识结构，并且能够在面对陌生情境时，利用这些结构来构建临时的适应性图式。(…)
CFT 的核心关注点在于（关键时刻的）适应性，而非专业技能本身。CFT 是一种学习与教学理论，旨在促进知识和经验在某个领域的任何非常规方面的适应性应用（或者，对于那些新遇到的案例大多是非常规的领域而言，CFT 应作为该领域的主要认知世界观，只有在探测到规律性时才切换到更简化的世界观，而不是反过来）。
对「结构不良领域」的强调值得深入探讨。Spiro 等人所说的「结构不良」是指，该领域包含许多在应用时相关的概念，但这些概念的「组合模式」在「名义上属于同一类型的不同应用场景」中是不一致的。换句话说，即使这些概念在理论上很简单，当你在该领域中实践时，它们的表现形式也常常存在巨大的可变性。
想想商业，或者医学领域，而不是国际象棋或数学领域。在商业决策中，你常常必须在头脑中权衡大量的变量，而这些变量又高度依赖于你的具体情境。你身处哪个行业？你的产品线处于何种成熟阶段？你的现金流状况如何？相似的商业策略，会因为公司成熟度、融资渠道、组织结构（这决定了你的能力）以及你所处市场的竞争态势等因素，在实践中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面貌。
这对我们有什么意义呢？嗯，除了生活本身大多是「结构不良的」之外，还有一个事实是，结构不良领域没有统一的学习策略的范式。我们很容易注意到这一点。例如，在最初那篇 1988 年的论文中，研究人员写道：
通常来说越是结构不良的领域，「自上而下」的结构为知识应用提供的指导就越差。也就是说，在一个结构不良的领域中，运用抽象概念（理论、一般原则等）来促进理解并指导在自然发生的案例中的行动，变得越来越不顺利。在一个结构不良领域（即一个案例本身是多维的，且与下一个案例之间呈现不规则关联的领域）中，知识在具体案例中的应用是无法通过一般原则预先规定的。这是因为，在结构不良领域中，关于哪些概念元素是相关的，以及它们以何种模式组合这类问题，于不同案例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性。在一个结构不良的领域中，一般原则无法捕获足够多的案例结构动态；应对高度多样化的新案例时，灵活性越来越依赖于从先例中进行推理（黑体为我所加）。
因此，已有的案例不能仅仅被赋予说明抽象原则（然后就可被抛弃）的辅助地位；案例本身是关键——例子是必要的，而不仅仅是锦上添花。
至此，我们得到了该理论的第一个令人惊讶的启示。（我完全清楚，我甚至还没开始讨论理论本身——这都还只是铺垫！）研究人员几乎是顺便提及了结构不良领域的这一特性，以此作为他们在论文后半部分提出教学建议的前奏。但让我们暂停片刻，思考一下他们所言的含义。
如果你仔细思考，这些启示相当有趣：
- 首先，研究人员认为，在结构不良领域中学习，阅读历史案例是核心。如果抽象原则的实例化方式变化巨大，那么对这些原则的任何研究都必须辅以一个庞大的案例库，来展示这些原则在实践中的具体表现。我们在 Commonplace 上已经略有涉及——例如，我去年写了一篇《7 种力量》（7 Powers）的摘要，认为它是当今关于商业战略的最佳书籍。但在后续文章中，我展示了一系列我发现既令人惊讶又有点奇怪的真实世界案例。事实证明，这些「力量」在现实世界中的运作方式充满了各种怪癖；竞争性套利并不像你想象的那般有效。
- 其次，当你与结构不良领域的专家交谈时，如果这位专家用例子来解释自己的观点，而非阐述一个普适原则，你不应感到太过惊讶。我长期以来一直在这种矛盾中挣扎：既想从任何一个公司或人物的故事中总结出一堆经验教训，又得承认那个故事里发生的一切可能永远不会重演。CFT 告诉我们，结构不良领域的专家正是通过从案例进行推理（「这方面让我想起了那次……」）来应对这种矛盾的，而非仅仅依赖原则，因为要提取一个可推广的原则往往太过困难，也过于简化！
- 然而，最重要的是，结构不良领域的这一特性告诉我们：需要改变我们对于在这类领域中学习的看法。我们在学校里学习概念的方式，预设了概念本身是重要的；例子仅仅是为了说明概念在实践中的应用，随后即可丢弃。这种方式对于像国际象棋、物理学和数学这样的规则领域大多是有效的。但在结构不良领域中，作者们声称案例才是一切。医学领域确实如此运作。Spiro 等人写道：「在一个结构不良领域中，不仅更难依赖自上而下的『处方』来应对新案例（即抽象概念/理论不足以决定如何应对新案例），而且在一开始如何获取概念结构以获取其能提供的指导方面，也存在相当大的不确定性。(…) 医学生很难学会如何从临床表现特征联系到基础科学概念，部分原因在于这些概念在不同临床案例中的实例化方式差异巨大。」用更简单的话来说：在任何结构不良领域中，你无法轻易地从任何特定案例中推广出普适原则；当你应用概念时，从该概念过往的具体表现形式进行推理，比直接从抽象原则本身出发要更容易！
正如我所提及的，我一直在努力解决这种矛盾：既想从历史中学习，又得接受每个故事都是独特的——因而也是无法复制的。例如，在《Bill Gurley 看到了什么》一文的结尾，我写道：
如果这项调查能引出一个可推广的问题，那或许是：如果 Gurley 真的围绕一个单一的、秘密的想法建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你该如何复制呢？不幸的是，我没有任何现成的答案。世界是奇特的，有时人们会偶然发现一些最终证明极具价值的洞见。(...) 你或许能从 Gurley 的故事中得到的保守教训仅仅是：「嗯，原来这种事是可能发生的」；你把它记在脑子里，然后继续前行。
CFT 之所以有趣，是因为它认为「无法复制」并不意味着「没有教育价值」。关键在于知道如何利用这些案例研究。这就将我们引向了该理论的核心本身。
认知灵活性理论 (Cognitive Flexibility Theory, CFT)
CFT 的核心主张是，专家会通过以下两种方式来应对新情况：
- 首先，他们会在新情境中复用旧案例和概念的片段。研究人员称之为「图式组装」（schema assembly）——这其实是我们上文讨论过的「通过与过往案例进行类比推理」的一个更花哨的说法。
- 其次，具备适应性专业技能的实践者似乎都共有一种相似的世界观。研究人员称之为「适应性世界观」（adaptive worldview）——这包括诸如拒绝单一解释、在头脑中同等持有基于多个案例的概念表征、以及避免使用简化性的现实模型等特质。
我们稍后会详细探讨这两项主张，但你现在已经能看出该理论的大致轮廓了：既然适应性技能可以分解为这两项子技能，那么一个基于 CFT 的学习系统，其任务就是找到方法在这两个方面训练新手。你需要找到一种方法来教授图式的重组（schema recombination），并且需要向学习者灌输（inculcate）适应性世界观。
让我们依次审视这两项主张。
在新颖组合中复用旧有成分
为何专家在面对新情况时能够表现出色？答案很简单，他们提取过往案例的片段，并即时地将它们重组成新的图式。我们已经花了一些时间讨论为何这在结构不良领域中是必要的——结论毫不让人意外，类似结构不良领域中的专家似乎都倾向于基于案例的推理。
研究人员写道：
案例和概念是复杂的。它们的组成部分和不同侧面可以成为旧有「案例-概念」组合在新情境中被复用的基础。适应性的反应（译者注：可能是具体表现，但这里的用词可以衍生出很多理解）是新颖的；但其构成要素往往并非如此。
在这些新情境中，概念无法保持固定的含义，否则就无法维持其适应性灵活性。我们可以对其进行粗糙的概括，却不能用僵化的理论完成诠释。
再次重申这些特性：
- 在结构不良领域中，概念的实例化存在巨大的变异性。
- 仅仅教授概念不足以应对应用。相反，概念是由案例的实际表现所塑造的。如果你看到一个以新颖方式表达某个概念的新案例，你应该更新你头脑中的概念，而不是抛弃这个案例。
- 更糟的是，很难从单个案例中提取出可推广的原则。
- 这反过来意味着，在一个应用的、结构不良的领域中进行推理，往往意味着你必须从其他案例出发进行推理，因为提取原则实在太困难了。
我必须承认，这对我来说是极其反直觉的。我所受的训练是依据原则和论证来思考，并用可抛弃的例子来支撑。事实上我甚至可以说，无论在学术界还是工业界，主流的论证形式都采用这种模式：你陈述你的主张，用推理来支持它，然后提供一两个例子来说明你的观点。颠覆这种思维方式，将案例置于原则之上，这与我所受的训练格格不入。例如，这意味着我不应该将一个复杂的案例提炼成一套可推广的原则或要点。我应该只是将案例以其全部复杂性保留在头脑中，作为概念实例化的集合。我发现这难于登天。
然而……CFT 的这一方面有助于解释投资者查理·芒格身上一个一直令我着迷的特质。上次我们谈及此事是在我对《范围》（Range）一书的总结中，当时我写到了 Epstein 关于类比思维的论述：
好的类比思维的关键在于，你能否在取自不同领域的案例之间，找出深层次的结构性相似之处。爱泼斯坦认为，仅仅比较表面相似性是不足取的；你的知识涉猎范围越广，你所能发现的结构性相似之处就越深层，可供借鉴的类比也就越多
这为何让我感兴趣？因为它恰恰是查理·芒格所使用的主要思维方法。
Commonplace 的长期读者会知道，我对于席卷自助（self-help）界的这股「心智模型」热潮一直感到困惑。但我发现，芒格的思维风格本身，比他所借鉴的具体心智模型更有趣；芒格常常通过与过往案例进行类比推理，或者与他从多个本科水平学科中提取的前述「心智模型」进行类比。在我总结《范围》（Range）时引用的例子中，我引述了芒格对一个初创公司融资演讲的回应：
「我们希望通过分析在法律研究市场赢得一席之地，并且随着律师们向我们寻求独特的见解和更易用的用户界面，我们可以扩展我们的工具和内容，直到我们成为现有巨头的完全替代品。我们的技术可以高效扩展，因此我们也能提供更低的价格。」
查理看出了另一种模式。「这让我想起了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之间的『可乐大战』。直到大萧条之前，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的定价相同，可口可乐主导着市场。但后来百事可乐将其每盎司价格降低了一半，销量随之猛增，利润也翻了一番。当存在优质替代品时，价格可以成为一个强大的竞争武器。」
我过去认为这种思维方式很粗糙。我原以为，优秀的思考者会从第一性原理出发进行推理；那芒格为何不这样做呢？事实上，他是如何通过如此一贯地运用类比推理而取得成功的呢？CFT 提供了一种解释：芒格所做的，正是在提供一个概念实例化的样本。如果原则在应用于现实世界时变化极大，那么我们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无疑就是提供一个该原则在实践中具体表现的实例，作为与当前案例的类比。毕竟，芒格的根本观点——即「当存在优质替代品时，价格可以成为一个强大的竞争武器」——本身太过依赖具体情境，难以直接作为普适原则使用。但当置于一个故事的背景中讲述时，芒格就能就价格竞争、品牌定价能力以及替代品的可替代性之间的相互作用，提出一个微妙而丰富的观点。
适应性世界观
使专家能够应对陌生情况的第二个特性，是研究人员所称的「适应性世界观」（the adaptive worldview）。认知灵活性理论（CFT）的提出者指出，尽管每一个新颖的案例（根据定义）都是独特和全新的，但存在着一组元特征（meta-features），能够帮助专家理解并适应这种新颖性。这些特征本质上包含两个方面：
- 本体论特征（Ontological features）——即关于世界如何运作的一系列信条。
- 认识论特征（Epistemological features）——即关于如何学习和理解这样一个世界的一系列信条。
这听起来有些高深，但实际上相当容易理解。想象一下心脏病发作的情景。如果你和我一样（即不是医生），你可能会默认总结一个可视化的心脏病发作「原型案例」。这很可能是一些常见心脏病症状的集合，比如一个男人或女人突然倒地，捂着胸口或手臂，脸色发青。
然而，专家医生头脑中并没有这样的原型案例。他们明白原型案例是简化性的——也就是说，你会不自觉地试图将现实中看到的情况，映射到你脑海中那个想象出来的理想化心脏病发作模型上。相比之下，专家医生拥有的，是一个更庞大的、可供比较的案例集合。他们明白心脏病发作的临床表现（case presentation）变化极大——并且取决于患者独特的病史、种族、年龄和性别。毕竟，有些心脏病发作最初可能表现为消化不良，有些则可能持续数天。
适应性世界观的关键在于接受以下两点：
- 在一个结构不良领域中，观察到的现象往往有多重诱因。事实上，同一个案例可以从许多截然不同但一样有效的角度来看待；概念的实例化可以呈现出多种形式。（这是该世界观的本体论特征）。
- 因此，学习这样一个领域要求实践者抵制将一切现象简化为单一解释或单一原型案例的倾向。（这是该世界观的认识论特征）。
我适当简化了适应性世界观的概念。下面我将直接引用 Spiro 等人的原文来完整阐述：
（拥有适应性世界观的专家）……关注案例丰富多样的细节，同时不那么强调概念的首要性（在结构不良领域中，概念对案例起着必要的辅助作用）；使用多重而非单一的概念关系（如图式、原型、类比、视角等）；将案例视为具有涌现属性的整体，使其大于各部分之和；增强对差异的敏感度，减少寻求相似性的偏见；评估不可预测性、不规则性、偶然性和不确定性；在新情境下重新审视早期案例，以揭示先前情境中隐藏的侧面——非线性的重访并非重复；拥抱知识表征的灵活性和开放性，而非僵化；强调情境依赖性而非情境独立性；避免理解上的僵化，保持开放心态，认识到知识在新组合、新目的、新情境下有时具有无限的应用范围；依赖于根据情境适应性地组装先前的知识和经验，而非从长时记忆中提取完整的知识结构和程序……（摘自《牛津专业技能手册》第 962 页）
再次强调，这对我来说是极其反直觉的。我注意到我的思维默认倾向于概念的原型表征，比如「网络效应」或「规模优势」——我倾向于默认只用一两个存储在长时记忆中的商业案例。适应性世界观建议我应该去寻找更多表达这些概念的案例，但要特别强调那些看起来与我头脑中现有原型不同的案例。
或许更令人担忧的是，因为我将《7 种力量》（7 Powers）描述为当今最好的商业战略书籍，我有可能因此拒斥了其他同样有效、尽管可能不那么严谨的、对混乱商业现实的解读。（毕竟，我有过公开记录，称 Richard Rumelt 的《好战略，坏战略》（Good Strategy/Bad Strategy）为「小孩子玩战略玩具」……而适应性世界观则建议我应该重读并寻找有用的差异，而不是去寻找与《7 种力量》相比的那些不够好的相似之处。）
结语
那么，我们今天都探讨了哪些内容呢？
我们了解了认知灵活性理论（Cognitive Flexibility Theory, CFT），这是一种解释适应性技能如何在结构不良领域中运作的学习理论。这些研究人员关于结构不良领域的观察，和该理论的核心主张一样令我惊讶；我未曾料到它能解决一些我对于从历史中学习所察觉到的矛盾。
这一理论本身很直接。它主张适应性技能包含两个方面：第一，重组过往案例和概念片段的能力；第二，一种共同的世界观——侧重于适应复杂性，而非对世界进行简化性解释或寻找普适原则。
本文是关于认知灵活性理论系列文章的第一篇。下周，我们将探讨这些研究人员在过去 40 年里建立的教学创新和学习系统，以及这对于在结构不良领域中学习这件事带给了我们哪些启示。
值得讨论的话题还有很多；祝你旅途愉快。
第 2 部分，这篇文章中的思想更具可读性的重述，可以在这里找到。
来源
- Chapter 41, The Oxford Handbook of Expertise: Cognitive Flexibility Theory and the Accelerated Development of Adaptive Readiness and Adaptive Response to Novelty——这是牛津手册中 CFT 章的扫描件；我专门为那些不想花 100 美元买 1000 页学术精装书的人准备了这个。
- Cognitive Flexibility Theory: Advanced Knowledge Acquisition in Ill-Structured Domains by Spiro, Coulson and Feltovich——1988 年的论文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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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主要译者 gemini-2.5-pro-exp，校对 horla lu、Jarrett Ye
原文：The Best Way to Learn From Other People's Experiences - Commoncog
作者：Cedric Chin
最初发布于 2022 年 1 月 26 日，最后更新于 2023 年 11 月 23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