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前一章所言,一个某些社会主义者眼中的社会主义社会,在我看来却可以同时是资本主义和自由的。这样的社会,可以将工人掌管企业的社会主义原则,与彻底的去中心化以及由此所必需的市场结构相结合而产生。届时将不存在一个能将自身意志强加于独立经济单位的中央权力。社会协调将通过交换、贸易和市场来完成。工人控股的合作社,而非传统公司,将成为组织的常态。
只要个人能自由地拥有财产、从事生产、买卖商品,那么,大多数人选择以工人合作社的形式组织起来这一事实,对社会自由的限制,并不会比当前我们社会中人们普遍以公司形式组织起来更多。当然,这对那些希望另辟蹊径的人——比如那些有志成为资本家,却因所有工人都宁愿为自己工作而找不到雇员的人——会造成不便。同理,我们当下的社会,对于一个想建立工人合作社形式的工厂,却找不到人出资建厂的社会主义者而言,也同样不便。交易的权利,只有在交易双方都自愿的情况下才成立。
对于这样一个社会主义社会,我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只是会认为其成员的行为并不符合我认为的自身最佳利益。而那些倡导此类制度的社会主义者,则确实反对我们当下的社会,并且很可能会更加反对我所乐见的完全资本主义社会的到来。他们声称,生产资料由资本家而非工人所拥有,这在本质上就是不公正的。
我认为他们错了。即便他们是对的,也无需与我或任何人兵戎相见;他们有更简单的方式来实现目标。如果一个由工人拥有公司的社会,远比一个由股东拥有的社会更具吸引力,那就让工人们把公司买下来。如果连钱都不愿意花,他们又怎么可能愿意抛头颅、洒热血呢?
工人们买下他们所在的公司需要多少钱?1965 年,纽约证券交易所全部上市公司的股票总市值为 5370 亿美元。同年,所有私营企业雇员的薪资总额为 2885 亿美元。州和联邦的个人所得税总计为 752 亿美元。如果工人们选择过上嬉皮士一样的节俭生活,将税后收入的一半储蓄起来,那么不出两年半,他们就能控股每一家公司;不出五年,就能将资本家们全盘收购。这代价固然巨大,但总比发动一场革命要便宜,风险也小得多。而且,与革命不同,这件事不必一蹴而就。某家公司的员工可以在这十年里买下它,然后用利润去帮助其他工人伙伴在日后买下他们的公司。
当你购买股票时,你不仅是在为公司的资本资产——如厂房、机器、库存等——付费,也是在为其经验、声誉和组织架构付费。如果工人真的能把公司经营得更好,那么后面这些都是不必要的;他们需要的仅仅是实体资产。这些资产——1965 年全美所有公司的净营运资本——总额为 1717 亿美元。工人们用 14 个月的储蓄就能买下这些资产,另起炉灶了。
我并不指望这一切会发生。如果工人们真的想成为资本家,且愿意付出如此代价,许多人早就这么做了。诚然有少数公司,其大部分股份由工人持有——西尔斯公司(Sears)是最知名的例子——但这样的公司寥寥无几。
工人们也没有什么非要成为资本家的大道理。资本主义是一个极具生产效率的制度,但其产出的大部分并未流向资本家。同样在 1965 年,所有雇员(包括公营和私营部门)的总薪酬高达 3919 亿美元,几乎是所有公司税后总利润 445 亿美元的十倍。(此处的「税后」是指缴纳公司税之后;股东们在花用这些利润前,仍需就其缴纳所得税或资本利得税,正如工人必须为自己的薪水缴纳所得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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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主要译者 gemini-2.5-pro,校对 Jarrett Ye
原文:daviddfriedman.com/Machinery 3rd Edn.pdf#page=1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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