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在原则上支持自由移民的自由意志主义者,在实践中对其后果抱有深切的疑虑。一个墨西哥人离开故土,到美国接受一份薪水更高的工作,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利;但如果他离开墨西哥的工作,是为了到美国依赖福利生活,那么他改善自己生活的同时,却是以我们为代价。因此,常有人认为,只有在我们先废除了政府的再分配制度之后,废除移民壁垒才有意义。
一种可能的回应是,当下的移民实际上并非为福利而来,并且平均而言,他们缴纳的税款比他们领取的福利要多。Julian Simon 曾提出过这一观点,并为此提供了大量证据。但该论点的根本弱点在于,它描述的是在我们现行移民法下入境的人——这些法律使得那些可能依赖福利的人很难合法移民,也使得非法移民去申请福利颇具风险。在一个自由移民的制度下,情况可能会大不相同。回到第十四章[1],我曾建议一个可能的解决方案:让移民在居住的头十五年里没有资格享受福利(并免除用于支付福利的税款)。
反对移民的论点,是将再分配的水平视为一个既定前提,然后指出它对移民流向和动因的影响。但我们也应考虑反向的因果关系,即移民对再分配水平的影响。人们从一个国家迁徙到另一个国家的难度越大,再分配制度在政治上的吸引力就越大。再分配的可能性,往往会加剧无效率的移民;而移民的可能性,则往往会抑制无效率的再分配。
设想在一个迁徙自由的世界里,一个政府正试图决定是提高还是降低福利水平。发钱给民众在政治上或许有吸引力,但为此征税则不然。将福利水平提高 10%,会吸引国外的贫困人口,导致福利名单急剧膨胀,并使成本的增幅远超 10%。反之,将福利水平降低 10%,则会促使一部分当前依赖福利的贫困人口迁徙到政策更慷慨的国家,从而使成本的降幅远超 10%。自由迁徙的存在,使得福利国家政策的吸引力大为降低,其结果是,再分配的水平可能会更低。
虽然我尚未在关于国际移民的讨论中见过此论点,但它在关于州际移民的讨论中早已是老生常谈。美国福利国家的支持者们通常主张,福利应由联邦而非州政府负责,其原因恰恰在于,州一级的福利水平受到了州际移民威胁的抑制。事实上,关于美国迈向福利国家的速度为何慢于欧洲国家,一个可能的解释是:欧洲的再分配是由能够控制移民的国家政府执行的,而美国的再分配则主要由无此控制权的州政府执行。
这一论点也与欧洲未来的趋势息息相关。欧盟目前正朝着内部移民完全自由化的方向迈进。如果我的论点正确,其结果之一,便是对各国政府形成压力,迫使它们降低转移支付的水平。最终,要么是欧洲福利国家的缩水,要么是将再分配的权力从国家层面转移到超国家层面。
对于那些认为收入再分配不可取的人(部分原因是它会导致人们将精力从生产性活动中转移出来,转而去设法最大化自己收到的转移支付、最小化自己付出的那部分),这是一个支持自由移民的论证。而另一方面,那些赞成福利国家的人,则可能视其为一个反对移民的论证。但他们也应该考虑到,为了保护福利国家而维持移民壁垒,意味着以牺牲那些远为贫困的潜在移民为代价,来保护美国的穷人,这在减少国内不平等的同时,却加剧了世界范围内的不平等。
上一章:
《自由的体制》第五十七章 初始获取——一次道德哲学的简短探索下一章:
《自由的体制》第五十九章 安·兰德「从实然推导应然」论证之谬Thoughts Memo 汉化组译制
感谢主要译者 gemini-2.5-pro,校对 Jarrett Ye
原文:daviddfriedman.com/Machinery 3rd Edn.pdf#page=299.12
本译文仅供学习交流,不代表译者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