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我国现在的学校教育？

本回答举了一些国内的例子，但并不影响这些论述在其他国家也同样成立。

其他国家的可以看：

• 美国重点学校对学生造成的巨大心理创伤
• 北欧的失败：瑞典的择校制度
• 波兰的历史课标可以塑造民族主义态度
• 普鲁士的纪律不可避免地摧毁了教育

一个可悲的事实：传统的学校教育方式几乎完全错误。

我们误以为学校能帮助学习者，事实上学校的强制教育^[1]对于个人的知识增长弊大于利。

学校的了不起之处，体现在扼杀学生的学习能力上。

「误把应试当学习，误把灌输当教育；误把强迫当帮助，误把束缚当保护。」这句话就是对此提问的正面回答。

一. 学校的教育与学习本质相违背

现代神经科学已经证明，推动人学习的最基本力量是学习内驱力^[2]。

学习内驱力的通俗说法是「好奇心」，其内涵简单直白到儿童都可以理解。每个人都会感到无聊^[3]，就如同每个人都会感到饥饿、困倦。避免无聊并寻找新事物是人类大脑的本能，学习内驱力就是大脑追求新事物的所产生的动力。

学习内驱力对于学习的决定作用，好比地心引力对于苹果落地的决定作用。一句话：真正的学习离不开学习内驱力，没有学习内驱力就没有真正的学习。

我们应该记住这一原则：真正的学习能且仅能被学习内驱力推动，而不能被外界压力推动。换句话说，不能用别人的逼迫代替自己的渴望。如果一个人不想学，那么无论外部压力如何逼迫，他永远也学不会。一个人能否在学习上取得成功的关键在于是否真的渴望学会知识，没有渴望的逼迫会让人厌恶学习。

为了应付考试，不管学生是否愿意，都要记住这些废物。对我而言，被强迫“学习”的后果就是，在通过最终考试以后的整整一年里，我都对科学问题提不起兴趣……好奇心就像一棵脆弱的幼苗，不仅需要扶持，更需要自由，只有自由才能使它更好地生长，不至于夭折。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学校的幻想是：教师向学生施加压力，从而推动没有学习动力的学生学习。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甚至与学习的基本原理^[4]背道而驰。外界压力对于学习不仅起不到决定性作用，还会导致学生丧失学习内驱力而讨厌学习，从而陷入恶性循环，最终可能导致抑郁或其他严重精神疾病，对学生的一生起到显性的或是隐性的负面影响。学校对于学生的巨大伤害甚至不仅局限于此。下面的文章将从各方面以通俗的语言论述这一点。

二. 强制教育的严重缺陷

1. 普鲁士体制的低效与无效

1.1 不改变死板的教学风格

正如埃隆·马斯克对学校课程尖锐的批评「像个马戏团」，学校的课程在比起互联网上更好的课程时毫无竞争力。任何有辨识力的人都可以清楚的意识到，视频网站上的大学课程要优于 99% 的线下课程。传统学校教育逼迫教师像剧院演员一样年复一年的上演相同的戏份，许多教师因此在课堂上毫无激情。相应的，讲台下的学生也死气沉沉，睡意蔓延。部分教师为了维护自身的「颜面」禁止学生睡觉、早退，强迫学生去欣赏他的表演。在一些高压中学，上课甚至不允许走神，强迫学生的大脑接受垃圾。这些教师永远也不会承认，学生在课上的消极表现是他们上课所讲内容的无聊造成的。在 21 世纪，通过技术，我们完全可以创造出「有趣有料」的教学内容，并通过网络将他们带给每一个人，让学生享受课堂，并在兴趣的驱动下毫不费力的记住这些知识。可惜，学校不接受一切进步，满足于落后死板的教学。

1.2 采用极其落后的线性课程模式

我们常常听一些成绩不够理想的学生说：「我太笨，学不会」。事实上，这是学校教育最恶劣的影响之一：让学生相信，自己在学校学不会是由于自身的愚蠢。事实上，学校的整个教学设计本身就是非人性化的，违反了人类大脑学习的基本规律。学校的学习围绕连贯的课程进行，如果学生忘记了之前课程的一些内容，那么在之后的课程就会出现「跟不上」的情况。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教师往往会责怪学生：「我讲过了，你为什么记不住？」，事实上这样的责备是极其过分的。人类大脑并非电子计算机，强迫一个人记住一切是不可能的。如果你对于神经科学稍有了解，你一定知道人类大脑的「遗忘机制」对于学习至关重要。如果学生忘记了上课讲的内容，那么大概率是学生的大脑自动把上课时接受的信息识别为「垃圾」并将它们删除。由于课程对于知识记忆的无效，学生们只得自己安排复习。学生的遗忘率是极高的，大多数学生难以长期记住课上的大量的内容，只能依赖考前突击，而在考试后就把知识忘得一干二净，这足以证明学校体系中复习的低效。自由学习^[5]中的「间隔重复^[6]」可以极大的降低遗忘率，甚至可以让间隔重复的使用者记住 90% 以上的知识，而且只要坚持极少量的复习就可以终身避免遗忘。「间隔重复」已经出现了三十多年，但学校仍然用落后的线性课程模式进行教学，与两百多年前普鲁士工厂教育体制^[7]刚出现时并无两样。互联网上的优质课程支持反复观看，这对于学生找回遗忘的内容有很大帮助。而依赖文字材料的自学者也可以随时翻看自己的学习材料来巩固记忆，从而大大提升学习效率。但学校不赞同学生去探索更高效的学习方式，就连基本的尝试脱离课堂自学都不被鼓励。学生的大多数时间都被强迫坐在教室里以最低效最无趣的方式进行学习，这对于个人学习能力的构建无疑是一种压制。

1.3 教材内容的差劲

国内学校使用的许多教材内容相当的垃圾。请原谅我在这里使用「垃圾」这一词语，因为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其它合适的词语来代替。即使是一个不懂专业知识的人，在简单对比国内外的大学专业教材后就能意识到：一些国内的教材有多么的差劲。在这里，我并不想吹捧国外教材的优点，而是简单的提出一个问题：既然每个学习者都能判断教材的好坏，那么如果让学习者来挑选教材是否会更好？只需要进行简单的投票，我们就可以知道应该使用哪些教材，应该避免哪些教材。可惜在传统的强制教育下，学生们只能被迫接受单一又无趣的内容，还要假装这些内容是宝贝，并把它们统统塞进脑子。对于一些意识到教材缺点的学生来说，这样的过程无疑是一种折磨。教材的选择完全出于学校系统的独断，而学生不仅没有选择权，甚至对于教材的批判看法也不受鼓励。而失去了学生批判声音的制约，被选择的教材有多么的离谱就难以预知了。前一段网络上声势浩大的对于「毒教材」的声讨就是一个极端的例子：教材画风的离谱程度就连广大网友都看不下去了。而那些尚未被大众了解到的专业教材的质量又有多么的令人愤慨呢？教材内机械死板的语言风格和无聊透顶的内容都磨灭了学生对于学习的兴趣，让学生逐渐厌恶知识本身。

2. 应试模式扭曲了学生的三观

2.1 让学生相信学习是痛苦的

如果你去询问一名学生「学习是否是痛苦的？」，他很可能诚实的回答你「是痛苦的」。事实上，真正的学习绝不可能是痛苦的，但在应试的大环境下，许多学生彻底的相信学习是一件苦差事。无聊透顶的课程内容以及巨大的学业压力占据学生最有生命力的青春时光，将「学习」和「压力」「任务」「惩罚」「无聊」这些词绑定起来。被「洗脑」的学生做梦都想不到学习可以完全不被痛苦所伴随。他们更想不到的是：真正的学习本就是快乐的。在人类诞生以来 99% 的历史中，学习都是完全「自由的」「愉悦的」「有趣的」「让人有成就感的」「对生活有巨大帮助的」。但自从普鲁士工厂教育模式诞生以来，「学习」这个词语逐渐成了全世界学生的噩梦。一个人厌恶学习，这意味着这个人不再拥有学习能力，而失去了学习能力的人在社会上只能作为温顺的、任人宰割的牛羊来生存。这样的悲剧是社会工业化造成的必然牺牲。但如今社会进入后工业时代，我们已经没有理由再去任由一个人的学习能力被学校扼杀。社会需要进步，科技发展需要更多真正的人才，但真正的人才绝不能厌恶知识，绝不能相信学习是一件痛苦的事。此时，「学生相信学习是痛苦的」就不仅仅是个体的灾难。这关乎国家民族的未来命运。我们不能再容忍这样的悲剧持续下去。

2.2 让学生相信盲目努力能改变一切

有多少学生真的幼稚的相信「拼搏改变命运」「努力改变一切」？努力的作用好比汽车的「发动机」，而「方向盘」往往是决定汽车能否到达目的地更关键的因素。换句话说，观念错误，再多的付出也只会南辕北辙。盲目努力永远不会决定一切，就好比不懂得看北斗星的人只能在沙漠中兜圈子却永远走不出沙漠。学校里的很多学生记住新知识的速度甚至比不上遗忘的速度。此时，学校灌输到他们头脑中「努力」「奋斗」的概念不仅没有实质性帮助，甚至会导致他们付出的巨大投入得不到应有的回报，从而开始「间歇性努力」「摸鱼」甚至陷入彻底的悲观消极之中，也许会诱发严重的精神疾病。我们应该鼓励学生自主的进行探索、反思和批判，找到自己理智所肯定的方向并为之付诸汗水。现存的体制却要求学生进行完全的服从，并在学校和教师的控制下向着预设的道路盲目前进。可不幸的是，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条预设的道路是死路一条。也许会有小部分幸运儿可以从中捞到报酬，但多数人的苦功夫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迷信盲目努力的世界观是错误的，但经过学校的大肆宣传，这一认识甚至已经在一些学校内已成风气，无数学生仍为之所累.

2.3 培养了机会主义者

在传统应试模式下，「考前突击」是最为划算的策略。日常死记硬背^[8]的知识遗忘率极高，而在较短的时间内进行突击反倒可以大大提升考试时的记忆容量。聪明的学生很快就会发现这一点，并在考试前大量刷题复习。这种投机模式的高效甚至得到了学校的认可，于是所谓的「期末前一个月刷题复习」「高考一轮二轮复习」在国内中学大肆推广。然而，这样的应试策略却与终身学习的宗旨相违背，产生了大批的机会主义者。这些机会主义者在学生时期从短期投资中过分获益而无视长期投资，从而养成了这样的思维习惯：一切知识，甚至是人生中的一切事情，都可以在短期内找到最好的解决方式。例如：身患疾病，不去改变生活方式或是锻炼身体，而吃点药缓解症状；不去长年的控制饮食并养成燃脂习惯，反而指望某种特殊方式在短期内快速减肥；不去进行长期的学习和知识体系更新，反而幻想突然出现的好运来完全改变生活的困难……根深蒂固的目光短浅会影响人的一生，甚至最终导致这个社会对于投机文化的推崇，导致这个国家对于长期目标的忽视。但很少有人会想到，这一切的祸源很可能是学生们在三观形成时在学校接受了投机主义并从中受益，从而或多或少的成为了终身的「机会主义者」。

2.4 助长对肤浅头衔、学历的崇拜

普鲁士体制下的学校不尊重人的学习本能，不尊重人学习的自然规律，反倒鼓吹头衔和学位的重要性。从这样的体制下走出的学生往往会盲目崇拜学历和名号，并将其加以理想化和神化。前一阵北京大学的数学学者韦东奕走红网络，而大多数人对他的工作内容和研究方向毫不关心，却偏偏喜爱挖掘「奇闻异事」「得了几次金牌」这些琐事，还要跟风高呼「韦神」。考虑到广大网友的学历平均水平，这样的造神现象可以作为一个典型例子：越是手里没有文凭的人，越会过分崇拜文凭，甚至神话文凭。天朝千年来的科举制度的遗毒尚未荡涤干净，普鲁士教育体制就使其起死回生。社会对于肤浅头衔、学历极端崇拜的后果就是——真正的知识和智慧被忽视。生活里人与人之间互相评价不看思想深度，只看学历高低；科研学校不追求真实成果，反倒拉帮结派，互吹互捧，争名逐利……这个社会不再尊重真正的智识，不再尊重真正的求知者，那么科技创新的停滞倒也在情理之中。

3. 带来持续终身的严重负面生理心理影响

3.1 强制教育直接造成上千万学生身患精神疾病

在校学生的心理健康问题已经严重到了令人无法容忍的地步。2020 年中国国民心理健康蓝皮书显示 24.6% 青少年存在抑郁问题。尽管部分愚昧的声音仍然在为学校开脱，但无法否认的是，繁重的学业压力已经成为了引起学生心理疾病的首要因素。在一项对我国高中生心理健康问题的现状及其相关因素的调查中，研究人员从河南省 17 个地级市的 46 所高中采取抽样调查。研究发现高中生心理健康问题的阳性率高达 41.8%，而最常见的心理健康问题是学业压力，占总比例的 58.9%（参见文献：Luo Y et al, 2020）。更难以接受的是，大多数人在这样巨大的悲剧结果面前竟然保持沉默。这足以说明学校造成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对整个社会产生了多么恶劣的影响：人们盲目相信学校是正确的，选择性忽视了学校系统造成的巨大灾难，听任强制教育系统侵犯学生，甚至还会为自身的冷血辩护：「这些是必然的不可避免的！」「不一样还有那么多没检测出心理疾病的？问题在于那些学生自己！」不夸张的说，强制教育对于学生心理健康的摧残正在逐渐演变成一场人道主义灾难。

3.2 过分贬低致使自卑自贱人格的形成

人是社会性动物，现代人的初步社会化是在学校中实现的。每位一年级学生在入学的第一天起都要习惯听从教师的所有命令，如果有任何的违抗都会遭受惩罚。在这样的情况下，年幼的学生在作为「小社会」的学校中，会把教师当作至为重要的权威人物，教师的任何批评和职责都会对他们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这样的压力之大是我们成年人无法想象的。儿童的心理人格尚未成熟，尚未发展出完善的自我保护机制，这使得他们对于来自教师的攻击毫无防备能力。同时，儿童具有易于轻信的心理特质，他们的大脑难以分清「陈述事实」和「刻意的人身攻击」之间的区别，这导致教师的贬低言论很容易被他们当成事实，从而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埋下自卑的种子，对他们的整个一生产生巨大的影响。教师们甚至难以意识到，他们由于一时气愤所说出的话语会造成如此的后果。儿时创伤所造成的疼痛在日后可能会愈发剧烈，甚至最终导致严重的心理障碍。人格的某些缺陷会对人的一生产生显性或隐性的负面影响，这样的缺陷可能需要人花费一生的时间来弥补。或许，我们不该过分责备教师，因为这并不仅是个体的责任，而是整个普鲁士工厂教育系统结出的恶果。我们可以原谅所有的恶行，可谁又能理解那些学生的悲惨呢？

3.3 繁重的学业压垮了健康的身躯

不必引用数据，我们只需问问医院的骨科医生就可以知道有多少年轻学生患上了曾经的老年人专属病「椎间盘突出」。那些在内卷中近乎疯狂的学生为了成绩摧残身体时似乎忘记了这一点：身体完蛋了那就全都完蛋了。可是使人窒息的压力不允许他们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他们别无选择。这是一场豪赌，他们赌上了自己的身体健康，也就是说，赌上了一切。近视、干眼症、失眠、颈椎病、腰椎病、神经衰弱……部分不幸的学生在尚未成年时就已经彻底累垮了自己的身体，而那些暂时还没有倒下的学生还能够庆幸多久呢？没有人希望「东亚病夫」的悲剧再度重演，可如果这样的形势持续下去，我们的光明未来要到哪里去寻？健康的身体需要细心的关照加上持之以恒的锻炼，这需要自由以及重视身体的社会氛围。但在极度内卷的环境中这是不可能的。即使抛开前文所有关于强制教育低效、扭曲学生观念的论述，仅凭摧残健康这一点，就足以反对这样的体制继续存在下去了。

后记

我们为什么要全力批判学校的强制教育？

许多经历过强制教育的学生都对于现存体制满腔不平，可大多数人对于当前教育系统缺乏结构性批判能力，又感叹自身的弱小，无法以一己之力对抗这庞然大物，最终选择妥协绥靖，甚至逐渐走向投降主义而为虎作伥。

普鲁士教育模式本就存在着巨大的不合理性，在当前社会极度内卷的环境下，这样的不合理性又被放大，千万学生苦不堪言，却束手无策。

与大家一样，我也曾饱受教育系统的摧残。我本以为所有的悲剧都注定发生，无可避免。

但接触到自由学习理念后，我意识到：对于强制教育的批判观点并不只来源于学生的无意义抱怨，其背后拥有充足的科学理论支持。同时，我也从部分自由学习者身上找到了希望和出路。

抱着改变这一切的梦想，我决定传播我们的声音。这个账号下的文章将会持续对现存学校教育体制进行系统批判，并分享这个时代下的出路，分享自由学习、互联网学习、间隔重复等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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