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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历史:学校 vs 自主学习

学校≠教育≠技能;文凭溢价=80%信号传递+20%人力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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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学校能否消除无知?

我经常听到这个充满怀疑的问题:「自主学习[1]真的能让学生全面掌握知识,确保他们在社会中能够和谐健康地生活吗?」

这种担忧是可以理解的,也是普遍存在的。比如,我们都需要知道离开公共厕所后要洗手。我们需要了解环境污染和气候变化的危害。我们必须掌握基本的法律和民主规则。然而,我们也要意识到,一致的思想会扼杀创造性的突破。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唐纳德·特朗普。但很少有人是在学校里了解到他的。无论是特朗普、上帝、达尔文还是希特勒,这些都是现代世界无法回避的主题。即使是专注于个人兴趣,也难以完全错过这些知识点。

与此同时,大多数人仍然认为感冒是由寒冷引起的[2]。有一半的美国人不相信生物进化论。看来,无论多少学校教育似乎都无法阻止有害谬误的传播(见:谬误易于接受,难以根除)。

知识的传播遵循模因学的规则[3]。虽然真实的信息通常传播得更广,但错误的信息也有自己的传播方式。对抗谬误和假新闻的最好工具是知识。

在本中,我试图展示,由学习内驱力[4]驱动的自由学习[5]如何提供一条通往坚实[6]长期[7]可靠[6]知识的最快途径。如果我们试图微操学习的方向,只会阻碍进步,并增加错误知识渗透[8]的风险。

除了科学论证和一些比喻外,我还想用个人故事来阐述我的推理。我将讲述自己的历史学习如何被学校教育[9]所抑制,又如何在没有外部压力[10]的学习自由中复苏。

2 我是怎么开始喜欢历史的

个人轶事。为什么使用轶事?

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对历史几乎一无所知。不久前,我和一位退休教师聊天,她说:「自主学习很危险。孩子可能会完全专注于生物学,而对历史一无所知。这样的知识是不全面的。这时候就需要学校来介入了」。这番话深深触动了我。这位教师说中了要害。她说的就是我!在我读高中的时候,除了对拳击和音乐的兴趣,我完全专注于生物学,特别是生物化学。我对历史的兴趣几乎为零。唯一的问题是,学校并没有矫正我。我的历史知识少得可怜,和我对它的兴趣一样少。学校并没有提供任何帮助。一点也没有。

2.1 我在学校没有学过历史

个人轶事。为什么使用轶事?

我不记得在小学时学过历史,除了两次例外。1973 年 9 月,我 11 岁,上了第一节历史课。教我们的是一位不苟言笑的年长女教师,她让我们自己看书,自己则忙着看报纸之类的东西。历史书的第一章挺吸引人,讲的是早期人类如何狩猎猛犸象。几分钟后,老师问「有谁读完了?想要拿个好成绩的?」我举了手,给她讲了猛犸象的故事,她表扬我,说:「给你个 A!」然而,她忘了带记录成绩的本子。「下次我会记上。」在下次课开始时,我提醒她上次答应给我的 A。她表示怀疑,似乎觉得我看上去不像能得 A 的学生,她拒绝了!我无言以对!她怎么能忘了我出色的表现呢?从那以后,我对历史就提不起兴趣了,一直到小学毕业也是如此。真的!几周后,那位老师因心脏病去世,我一点也不难过,甚至还想,这或许是因果报应。有些孩子真是无情!

在八年级快结束时,我和我的朋友 Waldek 常搞些记忆比赛。我们决定,在期末考试前,记住 100 个历史重要日期。至于谁赢了,我现在也不太确定,但那应该是我初次尝试锻炼记忆力的经历。我记得,这些尝试让我清楚地认识到:

记东西其实很容易。难的是让知识长久保留。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扎实的长期记忆作支撑,短期记忆的惊人表现也显得无足轻重。

无论我在小学学到的历史知识有多少,很快都会被遗忘。这是一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徒劳过程。小学毕业后,我对历史的了解几乎为零。我可能只记得一些电影里零星的历史片段。那时候,唯一让我感兴趣的历史人物是拳击传奇穆罕默德·阿里。有兴趣的孩子总是学得更起劲。可惜小学的历史课并没能激起我的兴趣。后来偶然看了一场 The Rumble in the Jungle,这才真正触动了我。

高中时,我们有个很受欢迎的历史老师。她上课总爱讲些历史趣事,很会抓住我们的兴趣。虽然我上课经常心不在焉,偶尔还是会听上一两节。但她讲的故事,总感觉缺乏历史背景,记得的无非是「很久以前,有个国王对他的王后不太好」之类的。至于这位国王在他国家历史上扮演了什么角色,我现在也说不清楚。这些故事,听起来更像是童话,对我了解历史没什么帮助。我对这位历史老师的好感,更多是因为高中即将结束时的一件事。期末考前,她直言不讳地告诉我:「你这一年啥也没干,一次及格的都没有,连作业都没交过。我得在班上当众考你,你下周来准备好。」结果我确实被考了,但我一点没准备,对两次世界大战之间波兰的政治活动一问三不知。同学们试图帮忙给我提示,我却连个完整的句子都凑不出来。我的好心老师最终决定不在我参加期末考试和可能进入大学的道路上阻挠我。我无从得知这是否是因为我给人的印象是「挺聪明」,或者是「对生物很感兴趣」。我有些「被学校灌输」的同事对老师的这种态度感到愤慨,但我却很感激她。为什么要为了成绩的公正而阻碍孩子的成长和热情?为了强迫我们接受墨守成规的态度?如果坚持共产主义的成规,柏林墙也许永远不会倒塌。

我从高中毕业时,几乎没有什么历史知识可以拿得出手。当时我所知道的,不过是一些在波兰电影中广泛描绘的二战事实,以及一些被共产主义宣传扭曲的波兰战后历史细节,我热切地沉浸在这类波兰电视节目中。

2.2 自主的加速

个人轶事。为什么使用轶事?

我曾基于对欧洲战后历史的了解,得出了一个荒谬的预测:一个伟大、幸福且繁荣的欧盟将会出现

不,不是今天那个被英国脱欧困扰的欧盟,而是一个包括苏联在内的社会主义国家联盟,版图从大西洋一直延伸到堪察加。我的历史「知识」告诉我,这条道路是不可避免的。人们会自然而然地追求团结与和谐。从东方辐射出的共产主义的正能量,将助力这一统一。那是 1980 年,我 18 岁。这种错误的判断,我归咎于两个方面的无知:(1)对英语的无知[11]和(2)对历史的无知。学校有纠正过吗?没有!我能通过自主学习[1]来弥补这一无知吗?这个我不敢肯定,只能是我的一种假设。以下是我对那时可能发生的事情的一些思考:

我的高中生活分为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如果我一直生活在「假期模式」下,能否消除自己的无知?我不敢肯定。但是,在「假期模式」下,学习和成长的过程肯定会加快不少。我敢说,我 80% 的生物化学知识都是在暑假期间学到的。换句话说,这完全符合帕累托法则:在 20% 的时间里掌握了 80% 的知识。这只是几十年后的一次大胆猜测。这个数字很惊人吗?如果你不觉得惊讶,想想这意味着在自由的条件下,学习速度可以提高 16 倍(学习量增加四倍,时间只用了原来的四分之一)。没错,1600%,这个数字对我来说一点也不奇怪。一切都与精力和热情有关。学校总是轻易地把我所有的精力耗尽。单凭不让我上学,就能让我的发展速度提高 16 倍吗?这个数字看起来很高,我不确定它是否适用于每个人。我观察到,很少有孩子会在空闲时主动学习(除了一些没有特定教育目标的网上冲浪)。然而,几乎没有孩子能完全摆脱学校教育、专制的家长或同龄人的影响。我也不能忽视一些个性特质、家庭中的自由氛围,或我哥哥早期尝试向我解释科学的影响。

在我进入波兹南亚当·密茨凯维奇大学后,我在历史方面的正式学校教育就此结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我的无知有望被纠正。在接下来的五年里,我在音乐、哲学和生物学之间摇摆不定。我对历史的了解依然微乎其微。不过,那段时期还是有两大好处:(1)我被迫开始对学习英语感兴趣;(2)我开始使用 SuperMemo[12](纸质版)。正是 SuperMemo 标志着我缓慢、渐进但坚持不懈地获取知识的过程。最终,这个过程也激发了我对历史的兴趣。

2.3 历史可以很有趣

个人轶事。为什么使用轶事?

我的「历史」兴趣始于阅读「计算机历史」。1985 年,23 岁的我第一次对科技发展的各个阶段及其时间感到好奇:从巴贝奇ENIAC,从马克一号到史蒂夫·沃兹尼亚克再到比尔·盖茨,等等。当我开始使用 MS DOS 系统上的 SuperMemo[13](1987 年,25 岁),探索计算机历史的问题成了我自主学习历史的第一步。最初,兴趣的增长非常慢。随着更好的知识资源变得易于获取,我的学习也开始加速。1994 年,32 岁的我购买的一套 CD-ROM 百科全书,让我迎来了一个真正的突破:

Software toolworks grolier encyclopedia.jpg
图:这是第一个既亲切又实用的历史知识来源:Software Toolworks 出版的 Grolier 百科全书 CD-ROM。在自由学习[5]中,学生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这套电子百科全书的简明知识对我的需求和我对历史的理解程度来说刚刚好。若非这样一套优秀的资源加上 SuperMemo 的帮助,我的历史知识可能永远难以提高。

突然间,我能轻松接触到大量知识,读到伟大的哲学家和科学家们的生平,感到非常有趣。通过 SuperMemo 存储的精彩片段,我逐渐能够勾勒出过去的连贯画面,随着对历史的深入了解和新知识的积累,一切变得越来越吸引人。不久,我开始对科学史乃至文明史产生了兴趣。

至于那些国王和女王,我只在他们对人类历史进程产生显著影响时才会感兴趣。单纯罗列事实的历史课仍旧乏味。而那些根植于特定历史时期、情节紧凑的电影总是让人着迷。我看的电影越来越多,大部分是为了学习英语。

2.4 兴趣增长的关键:SuperMemo

个人轶事。为什么使用轶事?

由于我的所有知识都储存在 SuperMemo 中,我现在可以追溯整个学习进程。每一个问题和答案,一张接一张。兴趣的演变。从大局到细节,从战争死亡人数到其对历史进程的影响,再到具体的战役、领导者和战略。从粗略的轮廓到具体的日期。在 SuperMemo 中,我可以追踪所有兴趣爆发点及其与当时事件的关联。比如当塞拉利昂在全球人均收入排名垫底时,我便迫切想知道原因。这一兴趣驱使我深入了解他们的内战、独立,以及利比里亚的故事、钻石贸易等等。2000 年,我看了 Sorious Samura 拍摄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纪录片 Cry Freetown 后,塞拉利昂看起来成了世界上最有趣的国家。如果没有 SuperMemo 中所有必要的背景和巩固的知识,我可能不会有这样的感受。

这些兴趣的链条是自然形成的,它们会起伏变化,只有 SuperMemo 能保持这些记忆活跃,从而帮助知识分支的进一步扩展。相反,如果生活单调、学习少,兴趣就会逐渐枯萎甚至消亡,强制学校教育甚至可能加速这一过程。

我的历史兴趣因此重新点燃,甚至在君主和王后方面也有了突破。通常,记忆君主的继承顺序和日期会很枯燥。但当我开始观看历史频道的 David Starkey 主持的《君主制》系列的 17 集后,甚至那些继承的细节都突然变得意义非凡且引人入胜。我开始关注那些以前从未注意过的细节。现在,在历史知识和理解方面,我可能已经位居前 5%。尽管如此,我仍然可能无法通过我小学和中学的历史考试。问题是,我们都学过波兰君主的继承顺序,而《君主制》讲的却是英格兰和大英帝国的历史。我在 SuperMemo 中使用英语,使得我的知识更倾向于世界历史,这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美国和英国视角的影响。

2.5 我的历史知识的增长

个人轶事。为什么使用轶事?

我对自己这些年的历史知识做了一个粗略估计。这项工作相当容易,因为我的大部分知识都是通过 SuperMemo 获得的。对于所有与历史相关的卡片,我都有详细的数据。在使用 SuperMemo 之前,我的历史知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图表上几乎无法显示。我曾经测试过 RafaelTanya[14] 的历史知识,发现他们的无知很好地反映了我 1980 年(即高中毕业时)的历史知识水平。以下是我历史知识的增长情况:

Piotr wozniak knowledge of history (in items).jpg
图:通过 SuperMemo 卡片衡量的我的[15]历史知识。12 年的小学和中学教育几乎没有带来任何历史知识。在课堂上度过的无数个小时没有带来任何可观察的效果。这相当于白白浪费了 800 到 1000 个小时。大学毕业后,我残存的历史兴趣才开始复苏。SuperMemo 为我提供了记忆支持,帮助形成了正向的兴趣反馈循环。真正的突破来自于渐进阅读[16],这种阅读方式不仅令人愉悦,还能高效地将知识转移到记忆中。
  1. 1968-1980 年,小学到高中阶段:我的历史知识几乎为零。尽管考试层出不穷,但学校教育对我历史知识的增长几无裨益。那点知识很快就被遗忘[17]得一干二净。到了高中毕业时,我大概只掌握了 150 至 400 个历史知识点,平均每年仅增加 20 到 50 个。

  2. 在大学的前五年里,我的历史知识几乎没什么变化,一直徘徊在几百个知识点左右,直到 1985 年我 23 岁时。

  3. 1985 年之后,我在考虑科学事业时,终于开始对更广阔的世界表现出了一些兴趣。

  4. 1987 年,25 岁的我开始使用 SuperMemo,我的历史学习迎来了飞速的发展。这开启了知识与兴趣之间的正反馈循环。尽管我从未在学校里学过历史,但我的学习速度却可能提高到了每年 70 到 120 个知识点。

  5. 到了 2000 年左右,我 38 岁时,我在 SuperMemo 中的历史知识点可能已经突破了 1000 个。尽管这是一个较低的水平,但我总能从新闻、纪录片、媒体和工作中保留下相当一部分知识。其中只有少部分能算作「稳定知识」。

  6. 第二次加速发生在我使用渐进阅读之后,知识增长几乎呈线性上升。学习速度激增,每年可达 800 到 1000 个知识点,也就是说,每年学到的知识远超我在 12 年正规学校教育中学到的知识总和。由于(1)时间限制和(2)其他兴趣的竞争,学习速度不太可能进一步提升。与经典的 SuperMemo 相比,这种加速部分伴随着较低的知识保留率[18]

  7. 如今,我的历史知识以每天 2 到 3 个知识点的稳定速度增长,这主要由我的兴趣和可用时间决定。渐进阅读控制着知识的持续增长,在过去十年中这一模式并未发生太大改变。

只有 1987 年之后的知识可以准确估计。那是我开始在 SuperMemo 中收集知识的时候。对于更早的年份,我的估计并不那么重要,因为它们几乎无法显示在图表上。我真的知之甚少。Rafael(后文会提)和 Tanya[14] 的表现为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对照。

综上所述,学校教育再次被证明毫无价值。SuperMemo 虽有所帮助,但最终只有通渐进阅读,我才确保了在历史知识获取上的系统性进步。

在学习历史方面,学校的效率被证明比自由学习[5]低了 16 到 50 倍

3 高中历史教育的失败

3.1 高中毕业生的历史知识

为了了解孩子们从高中毕业时掌握了多少历史知识,我对一位同事进行了历史知识的测试。我选择了我的朋友 Rafael 作为对象,他和我 18 岁时有些相似之处。Rafael 现在 20 岁,他高三时每周有两小时的历史课。他对建筑学非常感兴趣,对学校里那些自己不感兴趣的内容学得不太积极。直到最近,他才意识到,优秀的建筑师需要有广泛的通识背景,这也是「文艺复兴式」的灵感源泉。

Rafael 和我一样,上学时经常旷课。他还不喜欢早起,所以经常逃早课。我从 SuperMemo 集合中选了一套历史资料,试图通过随机复习这些资料来评估他的当前知识水平。如果严格评分,他的知识水平甚至可能低于我 18 岁时的自我评估。不过,我注意到这套测试资料偏重英美历史,如果换成波兰历史,他的表现会好很多。谈到英国或英格兰的君主,和大多数青少年(包括 Tanya[14])一样,他只记得伊丽莎白二世。相比之下,他能列出四位波兰君主。对于其余的君主,他表示:「我为什么要去学习那些酒鬼和狂欢者的历史呢?生活中有更多有趣的事情。」这正是我 18 岁时的看法(见:民族主义课程[19])。

有意思的是,对于不久前在学校学过的科目,Rafael 对细节的掌握比我预想的要好。比如,他对斯大林格勒战役(1942-1943 年)的了解足以使他的统计数字提高几个百分点。有趣的是,他声称这是他三年前学的。我确信他一定在学校、看电影、读书或其他场合复习过这段历史。哪怕是斯大林的名字也可能唤起他的一些记忆。后来,他通过电子邮件确认,确实记得最近看过两部提到斯大林格勒的战争电影。

Rafael 最让我吃惊的一点是,他对汉尼拔带着象队跨越阿尔卑斯山的著名事迹一无所知。我认为,这种故事只要听过一次(比如在学校),通常会让人终生难忘。然而,Rafael 却以为汉尼拔是「吃人的怪物」。他不确定这种混淆是来自食人族(cannibals)还是电影中的汉尼拔·莱克特。

试想一下我和 18岁 的 Rafael 在知识上的差异,我们的差异可能主要在于我们生活在不同的时代。他不记得穆斯林圣战者和苏联占领阿富汗的历史,还错误地认为德国统一发生在 1960 年代。另一方面,他对近代历史尤其是科技史非常了解。我认为这得益于他在网络和社交媒体工具的辅助下成长的优势。

最后,不同于现任的波兰总理 Beata Szydlo(视频),Rafael 能准确记得波兰加入欧盟的日期。Szydlo 将年代搞混,而 Rafael 的记忆精确到了月份!

通过我的采访,我得出结论:从长远来看,大多数孩子每周能学到的历史知识大约只有一张卡片。对于那些对历史感兴趣或为了考试而努力学习的孩子,这个数字可能会显著提高。这种知识吸收速度与那些中年时期,没有特别的历史兴趣、未经过学校教育但具有强烈求知欲的成年人相当。

3.2 知识的收敛

人们往往会收敛于当下最热门的模因。撰写本文时,唐纳德·特朗普成为了大多数模因的焦点。即便是学龄前儿童也知道他的名字。很难找到不认识唐纳德的人,即使是半个世纪前就毕业的人也一样。

历史知识也是如此。大多数人都知道希特勒、耶稣或拿破仑的名字。上学与否对于认识拿破仑的名字并不重要,因为在电影、书籍、新闻和纪录片中都能见到他的身影。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对拿破仑的了解可能比那些未完成小学教育的人更深,但这种差异更多地源于天赋、个性和学习内驱力[4],而非学校教育的年限。如前所述,孩子们在学校学到的历史知识非常少,那些吃力的孩子,学到的就更少了。

因此,我们其实没有必要在学校学习拿破仑。我们在学校学到的东西,大多数都不会记住。一些精彩的细节或许能留存,但这毕竟是少数。如果我们让孩子们自主学习,并普遍鼓励学习行为,他们对拿破仑的了解可能会更加丰富。总的来说,他们能学到的知识也会更多。

五岁的孩子可能在某个模型展上看过胜利号,或者在电影中看到过特拉法尔加海战,又或者因为玩过相关的电脑游戏对海战产生了兴趣。他会自然而然地记住这个名字。这些场景也是向孩子们介绍拿破仑的好机会,只要方式不太强迫(即在推动区[20]的范围内)。

成年人也会从了解拿破仑中受益。因此,当拿破仑的名字在任何场合出现时,解释一下也无妨。

无论是五岁还是五十岁,都需要认识拿破仑这个名字,并且至少了解与他相关的四五个基本事实,比如矮小、领袖、骑马、19 世纪初。其他的详细信息可以日后再补充。

强迫孩子们阅读有关滑铁卢战役的冗长文章,只会让他们更加讨厌历史,也会增加他们对学校的厌恶。这正是孩子们讨厌学校[21]的原因之一。

虽然简单介绍拿破仑的作用可以暂时减轻这种厌恶,但实践显示,这种方法并不利于长期记忆。最有效的方法还是得靠学习内驱力[4]和终身学习。

3.3 激情的重要性

有一种普遍的误解,认为由于教师的无能,没能让学生明白知识的重要性。这种失败的确存在,但责任并非在教师身上。这是一个系统性的问题,深植于人类的认知中。

刚从师范学院毕业的年轻教师,带着美好的信念来到学校,认为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向孩子们灌输激情。他们所要做的,比如,就是解释拿破仑在人类历史上的重大影响,以及我们能从他的生活中学到的诸多教训。然而,即使是最有热情和才华的教师,很快也会感到幻灭。他们撞上了冷漠的高墙。在一个有二十个孩子的班级里,找到能够吸引每个孩子学习兴趣的方法几乎是不可能的。每个孩子都有不同的知识背景。对一些孩子来说,生动的战场模拟可能非常吸引人,但对很多其他孩子来说,这种方法只会让他们对历史更加反感。而且,这种情况一年比一年更糟。

我们可以对深刻的知识、学生的热情和教师的才能进行很好的理论研究。然而,当我们看到实际结果时,情况总是令人沮丧。在历史课上,总能找到一两个表现出色的学生,甚至有的会成为历史学家。但其他学生的学习内驱力[4]却被逐渐削弱。

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理解拿破仑重要性的最佳学习路径,这个路径可能非常短。为了促进进一步的学习,这种认识并不需要建立在理性基础上。孩子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情感上的触动。一部影响深远的电影中的某个场景,就可能让孩子对拿破仑产生终身的兴趣。问题是,每个孩子的兴趣点都不同。在一个有二十个学生的班级里找到这些兴趣点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始终为所有学科找到吸引点,基本上是白费力气。自由学习[5]利用了学习内驱力[4],自动解决了这种复杂的优化问题。我们不能期待一个普通的青少年对拿破仑有成人般的理解。要做到这一点,他需要对民主、法律、科学、欧盟、希特勒、法国历史、欧洲地理、军事技术、天主教、心理学等有一定的了解。

3.4 灌输激情是徒劳的

个人轶事。为什么使用轶事?

教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可以无休止地辩论学校教育的徒劳,但观众们可能还是会持怀疑态度。我的个人经历或许能给所有教师带来一点安慰。从 1980 年代中期开始,我一直主张需要为世界设立官方通用语。我曾给领导人和各种组织写信,希望能在这种语言混乱的现状中整出点秩序。现在,我看到英语通过自然的语言竞争,确立了其领先地位。我们终于有了一种全球通用的语言。这一垄断过程已不可逆转,我的痴迷虽已减弱,但我仍未见过比我更痴迷的人。我推动我们公司内部使用英语。三十年前,我就开始主要使用英语。在这种背景下,你可能会认为,在英语的重要性上,我是全世界最容易被说服的青少年。我亲爱的高中英语老师 Wanda Dabrowska 尝试过,但她失败了[11]。我高中毕业时还是不会说英语。这不是她的错,也不是我的错。这只是大脑工作的方式。如果连最有热情的学生都难以激发,那么这种努力在其他学生身上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呢?看:你无法从从外部激励孩子[22]

在孩子们身上灌输激情是一件崇高的任务。然而,强制学校教育[23]本身就有很多固有的缺陷,这些缺陷极大地阻碍了这种努力。虽然解释知识的重要性非常关键,但通常这样做并不奏效。即使是最优秀的教师也经常遭遇失败。

3.5 民族偏见

为什么波兰孩子专注于波兰历史,美国孩子则专注于美国历史呢?虽然地方和民族的利益是自然的,但这种关注的比例明显失衡了。英国孩子对美国历史一窍不通,而波兰的青少年连一个英国君主的名字都叫不出来(除了伊丽莎白二世)。这种无知几乎无处不在。波兰孩子甚至不知道亨利八世,而我却依稀记得童年时看过一部关于他的六位妻子的电影。电影中他斩首自己妻子的残忍细节,让我多年难以忘怀。

现在我来问问读者:你知道 1410 年发生了什么事吗?对多数波兰人来说,这个日期具有象征意义。这通常是他们从学校的历史课上唯一记住的重要日期,那还是在二战前的事。那一年,波兰人击败了条顿骑士团(即德国人)。世界上有些人,比如波兰人(可能还有立陶宛人),能够讲述那个时代的故事,这是件好事。然而,波兰人对那一场特定战役的反复咀嚼,只会助长民族主义情绪。再加上他们对二战的过度迷恋,难怪在波兰人眼中,欧洲最杰出、最成功的国家之一的好感度这么低(见:为什么我不再爱国了[24])。我责怪那些历史课程,那些民族主义课程大纲[25],以及填鸭式[26]的劳改营:学校。

政治家努力争夺对年轻人思想的影响(见:学校课程的政治本质[27])。政治领袖们相信,通过学校课程[25]可以为赢得未来选举打下坚实的基础。列宁曾说:「给我四年时间教育孩子,种下的种子就永远不会被根除。」自由学习[5]有助于更均匀地分散这些不可避免的偏见和偏执,从而在意识形态的较量中实现更好的力量平衡。

4 自主学习的潜力

我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只要是基于自由选择的兴趣,自主学习[1]能显著拓展我们的世界观。即使它可能稍带偏见,通过与社会中其他成员的互动,这些偏见也能得到有效的补偿,毕竟每个人的偏见都有所不同[3]。在我个人的经历中,渐进阅读对我影响深远。当然,个性和性格也很关键,但无拘无束的学习内驱力[4]无疑是知识丰富的最佳推动力和保障。

自由探索是促进优质学习的关键。

5 总结


Thoughts Memo 汉化组译制
感谢主要译者 GPT-4,校对 Alan Xu、Jarrett Ye
原文:Learning history: school vs. self-directed learning - supermemo.guru
本文选自《我永远不会送我的孩子上学[9]》,作者是彼得·沃兹尼亚克[15](2017)

参考

1. 自我导向/自定进度/自学 ./353404375.html
2. 谬误:我们会因为受寒而感冒 ./527695073.html
3. 关于教育自由和信息自由 ./351348580.html
4. 学习内驱力 ./52990549.html
5. 自由学习 ./272543239.html
6. 一致性与连贯性 ./264327134.html
7. 记忆稳定性 ./559298549.html
8. 知识结晶比喻 ./268536400.html
9. 学校教育的问题 ./611469462.html
10. 学习中的强迫 ./351872034.html
11. 学校在教授英语方面屁用没有! ./519016810.html
12. 什么是 SuperMemo https://www.yuque.com/supermemo/wiki/supermemo
13. 1987 SuperMemo 1.0: 日志 ./97887756.html
14. 学校教育的徒劳 ./353878177.html
15. 彼得 · 沃兹尼亚克 ./303204832.html
16. 渐进阅读 https://www.yuque.com/supermemo/wiki/incremental_reading
17. 遗忘 ./558542113.html
18. 记忆召回 ./563438547.html
19. 波兰的历史课标可以塑造民族主义态度 ./565085812.html
20. 最佳推动区 ./67694020.html
21. 为什么孩子们讨厌学校? ./70779863.html
22. 我怎样才能外在地激励孩子? ./357893386.html
23. 强制学校教育 ./351869026.html
24. 我不再爱(波兰)国了 ./625602245.html
25. 课标 ./469943493.html
26. 死记硬背(填鸭式学习) ./360416156.html
27. 学校课程的政治本质 ./642738616.html

专栏:学校教育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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