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学校教育的优化陷阱

普鲁士模式

从一开始，知识分子就无法忍受普鲁士的强制教育制度。几个世纪以来，哲学家和科学家一直在歌颂自由意志和创造力的美德。

尽管强制教育有种种荒谬之处，但它在全球范围内被广泛使用，乃至猖獗，对其顶礼膜拜的人仍层出不穷。

唯一的希望在于普及一些更为简单的心智模型和学习模型，让普通人也能够理解。在我参与学生罢学的过程中（2022 学生之春^[1]），我与无数的教师和家长交谈，但强制教育的谬误仍然根深蒂固、巍然不动，仿佛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可是，这堡垒建立在无知之上。学校谬误^[2]根深蒂固，我不得不说，教育正在往错误的方向演化，我们需要一场彻底的革命。我们需要一场学生的反抗，需要这个星球上所有有识之士——特别是那些关心孩子的家长和具有洞察力的教师——的支持。

见：学校改革：进化还是革命？^[3]

投降 vs. 反抗

以下图示，极简地说明了困住人类的优化陷阱。截至 2022 年 5 月，这是我所知的最简洁的表达方式。我们没有针对最佳的学习（以橙色标示的理想状态）进行优化，而是针对学校成绩（以蓝色标示的现实情况）进行优化。结果，我们没有创造出开明的社会，反而造成了心理创伤，其极端表现为暴力和自杀：

图：错误的学校教育理念导致了不快乐的社会。在图片底部，我们可以看到，学校教育的强制压力将一个快乐无忧的人转化为一个（在学校系统下）表现良好的学生。世界各地的教育系统旨在最大限度地提高考试成绩，比如依据 PISA^[4] 基准 。在中间，我们可以看到强制压力对整体学习产生了负面影响，主要是因为它破坏了学习内驱力^[5]，而只有充满热情的学习才是最佳的。在顶部，我们看到，与学校的强制性做斗争，要么使学生彻底崩溃，要么使他们变成反抗者。学生可能会习得性无助，或者逐渐痛恨这个强制体系，唯独不在学习。这种憎恨可能会波及到生活的多个领域，在极端情况下，甚至可能演变成恐怖主义、谋杀或其他形式的暴力。结果就是，由于采用了强制手段，我们没有生活在一个自由学习^[6]的幸福世界中，而是生活在一个充满冷漠、无助、精神障碍、成瘾、仇恨和暴力的世界里。解决之道其实很简单：尊重人类的需求！

强制学校系统对学生施加压力。这种压力会引发学生内心的自然反抗^[7]，从而导致大脑控制系统之间的内部冲突。一端是（1）教育的外部计划（外在动机^[8]），另一端是（2）学生个人的学习内驱力、兴趣，对创造力^[9]和自主性的追求（内在动机）。这样的冲突不可避免：

图 ：学校就是这样破坏了对学习的热爱。学习内驱力^[5]是孩子愿意追求的一系列激情和兴趣。学校外驱力^[10]是学校系统设置的一套奖励和惩罚措施。学习内驱力导向简单、助记、连贯^[11]、稳定^[12]且适用的^[13]记忆，这是因为知识的质量决定了学习内驱力系统中的奖励程度。由于学校通过课程^[14]（而不是通过学习内驱力的神经机制）将知识序列化，学校外驱力导致了复杂的短期记忆容易受到干扰^[15]。在学习内驱力和学校外驱力电路之间的竞争抑制^[16]将导致神经连接的减弱。强大的学校外驱力会削弱学习内驱力，破坏学习的热情，并导致习得性无助^[17]。强大的学习内驱力会导致反抗^[7]，会保护内在的激情，但也可能会让你在学校闯祸。在学习内驱力的影响下，储存新的知识是非常有意义的，而且没有任何惩罚（根据学习内驱力的定义）。这将使学习内驱力茁壮成长，通往学习（和在学校）的成功。与此相反，由学校外驱力的压力引起的知识质量低下将产生较弱的奖励信号，并可能产生强烈的不连贯性惩罚^[18]。这种惩罚将反馈产生对学校外驱力的反抗，这反过来又需要学校系统的进一步强制纠正，这又会进一步降低知识的质量。这些反馈循环可能会导致其中一种力量占主导地位：学习内驱力或学校外驱力。蓬勃发展的学习内驱力会增加反抗，从而增加对学校外驱力的防卫。同样，在学校增加惩罚会增加习得性无助，削弱学习内驱力，导致对系统的服从。可悲的是，在大多数情况下，控制系统定格在这两个极端的中间位置（见：老汤问题^[19]）。大多数孩子讨厌学校^[20]，失去对学习的热爱，仍然服从于奴役。他们恢复的最好机会是大学的自由，或者更好的是成年后的自由。见：在神经元水平上二元决策的竞争性反馈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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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内心都曾如此挣扎：面对不愿做的事情时，我们进退维谷。可是，学校压力却是无情的，它永久改变了我们的大脑和性格。学生的反应通常有两种：反抗或顺从。学校系统的目的，就是引导学生更多地顺从，而不是反抗。要想做到这一点，关键在于让学生发现自己竭尽全力也无济于事。只要让学生逐渐认为反抗无用，他们就会越陷越深，进入一种名为习得性无助^[17]的状态。如果在这个发展过程中走错了方向，可能就会引发积极的抵抗或习得性攻击。换句话说，学生必须意识不到自己正在被训练成习得性无助。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就可能爆发出反抗，导致行为轨迹向不稳定的状态（攻击性）转变。

随着压力增大，负面后果会越来越严重。由于学校温水煮青蛙，学校压力一般会造成习得性无助^[17]，随着压力的增加和长时间的强迫，会导致学生抑郁甚至产生自杀倾向。

在较低的压力水平下，至少我们会将连贯的学习^[11]换成易受干扰^[15]、不想要的脆弱知识。

图：

• 基于学习内驱力^[5]的自然学习以红色表示
  
• 基于学校奖罚制度的强迫学习以蓝色表示
  
• 外在动机^[8]的影响以橙色表示（奖励和惩罚为相同的影响向量）
  
• 信息中知识和知识流的价值取决于知识估值网络^[21] （比如眶额皮质）
  
• 当知识能补充前置知识^[22]，并能提升总体知识的价值时，其价值就等同于知识增量
  
• 红色知识被视为「最优知识」，即具有最佳价值（见：学习内驱力的最优化^[23]）
  
• 蓝色知识被估值为质量次优，连贯性一般（见：复杂性^[24]，一致性^[11]，适用性^[13]，稳定性^[12]）
  
• 红色的优质知识会激活「渴望」，这就是学习内驱力的基础
  
• 蓝色的次优知识因为「渴望的知识」与其竞争的缘故，会被标记成不想要的知识
  
• 对渴望的记忆进行编码，会产生「喜欢」（参见：学习的乐趣^[25]）
  
• 对不想要的记忆进行编码，会减少「喜欢」甚至可能产生「厌恶」（见：解码失败惩罚^[18]）
  
• 学习中的奖励有助于记忆的编码和巩固
  
• 学习中的惩罚通常会削弱记忆（包括渴望的记忆）和学习内驱力
  
• 学习中的惩罚影响学习内驱力，会导致习得性无助，表现为失去对学习的兴趣。
  
• 习得性无助^[17]中奖励的不足^[26]会增加成瘾，抑郁，以及其他精神疾病的风险（见：奖励多样性在预防成瘾中的作用^[27]）
  
• 外在动机（包括对学习的奖励）使编码不想要的记忆成为可能（但会失去连贯性、稳定性、适用性等）
  
• 如果外在动机凌驾于学习内驱力之上，它便会阻止对「渴望的记忆」进行编码，通过影响欲求和喜好，进而造成习得性无助
  

在旨在逐步诱发习得性无助^[17]的「教育」过程中，任何错误都可能导致失衡，让学生倾向于反抗。这个「错误」可能仅仅是步子迈得太大（最佳的步长总是难以衡量的）。如果主动反抗^[7]的力量占上风，我们将培养出越来越多的反抗者，极端情况下甚至可能导致暴力和恐怖主义。

优化陷阱

学校优化的陷阱来自于用测试来衡量学习进步。由于我们几乎总是测试那些（个人）不想要的知识，即不是用自己的学习内驱力^[5]建立的知识，一定程度的压力总是会在测试中提供一定程度的「改进」。自由学习^[6]是很难衡量的。这就是为什么自由学习中没有最优解。依靠大脑的自然属性来学习，才是最佳选择：

图：非学校教育者理所当然地抗拒审查。诸如「你学到了什么？」这样的问题，本来就很难回答。如果学习如痴如狂，就很难用语言形容目标和效果。非学校教育者本能地知道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然而，其他人可能仍然不相信。并不存在基准，顺服校驯者也无法欣赏到自由学习^[6]的力量。这张图片有助于说明这个问题。在一个象征性的二维知识空间中，一个受学校教育的学生在学校外驱力^[10]的压力下，沿着一条从当前知识状态 A 到预定目标 B 的直线路径（蓝色）被拖拽前进。这个过程缓慢且效率低下。学生逐渐对学校和学习产生厌恶。相比之下，一个充满激情的非学校教育者则会沿着不可预测的路径（红色）前进（参见：学校教育的爬山比喻^[28]）。这种学习方式高效且愉快（见：学习的乐趣^[25]）。盘绕的红色路径的长度，表明其知识总量相当庞大（与学校教育相比）。对学习的热爱与随着知识树的增长而增长。一名学校学生会通过根据目标 B 调整的学校基准测试，而一位非学校教育者可能会不及格。但如果有人设计了一个「兴趣基准」（绿色），他将会击败所有竞争对手。当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崇尚为预设好的社会实现一个预定目标（B）时，我们失去了探索自然的学习本能（学习内驱力^[5]）的机会。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建立了如此不幸的社会。

随着考试成绩的提高，我们倾向于赞美考试、赞美压力，并称赞学校系统「成果颇丰」。与此同时，校园暴力事件增加，这被归咎于家长或基因。我们还目睹着抑郁症和自杀不断增加，这也被归咎于家长、个人性格脆弱或基因。

当学校施加的压力超出某条红线，导致优化的效果与期望相悖时，所有关于学校的改革和思考都会围绕着考试所设定的「伪最优」摇摆。我们看到了暴力和自杀，但我们不愿意承认它们是由学校教育的压力造成的。这种教育压力波及到整个社会，影响许多家庭。例如，在东亚，我们看到了杰出的 PISA^[4] 成绩，但同时也出现了大量蛰居族（家里蹲）。

我们看不到「真正的学习」在此缺位，因为我们把所有人都塞进了同样的学校体系，而缺乏与真正的自由学习者对比。那些自由且出色的个体通常被限制在「考试」的框架内。像爱因斯坦这样的天才因为评估困难而被低估。如果他们在文学或体育等其他领域表现平平，这种低估就更加明显。整个社会对天才的忽视是普遍的。那些被识别出来的天才（如在学校的奥林匹克竞赛、测试和比赛中表现出色的学生）往往被归功于个人的特质、教师或学校系统本身。见：经学校驯化的人不理解自由学习

强制学校系统使我们失去了真正的学习，还换来了自杀和恐怖主义。

为了打破这种无知的恶性循环，我们需要联合全世界的力量。在社交媒体的帮助下，我们将借鉴波兰学生罢学^[1]的经验，尝试组织一场全球范围内的学生反抗活动。

延伸阅读

• 学校压制学习内驱力^[29]
  
• 习得性无助^[17]
  
• 学校教育的套索正在收紧
  
• 学习的乐趣^[25]
  
• 神经网络战争^[16]
  
• 反抗^[7]
  
• 自由学习^[6]
  
• 大脑是完美的适应装置^[30]
  
• 谬误：枪支管制是解决学校枪击事件的方法
  

Thoughts Memo 汉化组译制
感谢主要译者 GPT-4、Jarrett Ye，校对 jianglutan
原文：Optimization trap of coercive schooling - supermemo.guru
这段文字选自《我永远不会送我的孩子上学^[31]》，作者是彼得·沃兹尼亚克^[32]（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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